沈至青沒好氣地擺擺手。
崔府的人看元浩和自家少爺沒什麼區彆,問都不問就讓他進去了,沈鬆一身銀甲,個子又高,還有和元浩相熟的下人來打趣說是不是新來的侍衛。
崔竹生的院子雅致得很,小橋流水,幾座假山錯落有致,連門窗的雕花都格外講究,彆有用心地刻了竹林七賢的典故,惹得沈鬆讚歎不已。
崔竹生這幾日稍微好了些,聽見動靜,知道是元浩來了,便沒那麼講究,批了件衣服,散著頭發就去開門。
門打開,正午的陽光在銀甲上顯示出波光粼粼的效果,崔竹生眼睛被晃了下,眉頭微皺,視線移到那人臉上,杏眼,細眉,頭發亂糟糟的,卻笑得比太陽還要晃眼。
她說:“崔竹生!我贏啦!”
寒風刮過,崔竹生又忍不住咳嗽,他的頭還有點暈,被人手忙腳亂地扶到床上,卻覺得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遍布四肢百骸,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是那樣有力地跳動著,崔竹生睜著眼睛,又緩緩閉上,再睜開,漫無目的地看著四周,最終才定格在麵前的兩張臉上。
沈鬆和元浩的眼裡都寫滿了擔憂。
冬天好像也不惹人厭了。
“崔竹生,你身子好點沒啊?”沈鬆問。
“好多了。”崔竹生答,“三日後應該就能回書院了。”
“你們先在這兒,我去找大夫來。”元浩替崔竹生掖了下被角,離開。
“我跟你講,我們這次發生了好多事呢……”
沈鬆滔滔不絕,崔竹生淺笑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幾句。
冬日可愛,萬物可愛。崔竹生第一次這麼想。
他在被子裡的手,緊緊握著一個小白瓷瓶。
……
“欽天監屬官寧琅,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好,好,起來,起來吧。”
龍椅上的人,骨瘦如柴,眼下青黑,虛浮無力。
龍椅邊的人,容光煥發,氣定神閒,生龍活虎。
寧琅低著頭,伏在地上,冷笑著聽著太監念賞的詞句,他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恨不得從地上跳起來,直取他們的項上人頭!
一想到那個場麵,他就忍不住顫抖。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徐壽甩了下拂塵,“才這點兒東西都嚇得發抖,以後好好伺候咱皇上,不愁吃穿。”
寧琅深吸一口氣:“監正教訓得是,是臣沒見識。”
“乖順,賞!哈哈哈哈哈哈!”
“多謝皇上!”寧琅重重地磕頭。
忍忍,寧琅,再忍忍。他勸自己,遲早你會和王爺一起,親手把這敲骨吸髓的東西撕碎。
……
“六皇子?”崔遠喝了口茶,“六皇子的生母裕妃娘娘駕鶴西去已有十年了。”
“如果不是遇上,說實話,我都快忘記這位皇子了。”元浩感慨道,“如果定風寨是他的人,不知道此舉是……”
“長安鬨匪已久,若一直都是他在幕後主使,要麼是欲引蛇出洞,要麼是學那薑太公釣魚,想看看朝中還有多少人能為其用之。”崔遠笑了笑,“等老夫去會會他,這事不急。”
“竹生的身體還好嗎?”
“他?他也是稀奇,眼下每天遛彎,還和李管家學起了五禽戲。”
元浩瞪大雙眼。
“現在估計到他遛彎的點了,你去院子裡準能碰上。”
崔竹生快步走著,身上出了薄薄的細汗。
元浩遠遠朝著兒走來:“崔公子怎麼突然這麼積極了?”
“與你何乾。”崔竹生懶得理他。
“嘖嘖,我記憶裡你就是那副懨懨的樣子,真沒見過你這麼有精神勁的時候。”元浩搖著扇子,“我有一個猜測,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閉嘴。”崔竹生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