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子走後,眾學子們就各自收拾好書本,準備下山了。
不錯,就是下山。
為了給學子們提供一個清幽雅致的學習環境,在建國子監的時候眾夫子們一致決定把它建在一個小山林上。說是小山林,但如果你看到離學室外麵不遠的那通往山下長長的山梯後,那你就會明白這個“小”並不是什麼形容詞了。
從高處看,灰撲撲的石階自上而下鋪到山腳,因為馬車仆人一律不準上山,所以底下還鋪了一個大壩子,以便各府接學子回家時好有個馬車停放的地方。
王幸琉也已經整理好了,拿上身旁的布包向外走去。
突然,一道明媚歡快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幸琉!收拾好了嗎?”
王幸琉提著布包向前方望去,一個嬌俏的少女就在對麵,回答道:
“這不是來了嘛,錢大小姐。”
錢歲穗,錢府的大小姐,她爹是當地有名的布商,也是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主。
因為王家與錢家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王幸琉和錢歲穗從小就是好友。
錢歲穗見王幸琉過來了,立馬走上前去挽著她的胳膊,嘰嘰喳喳地講最近發生的趣事,少女活潑生動的樣子令人心情愉悅,真是人比花嬌。
“欸,我和你說,今天早課上又有幾個‘公子哥’遲到。好巧不巧,今早就是鐵麵無私的劉夫子上我們班的早課,把劉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當即罵了他們一個頭破血流,那場麵你簡直不能想象,真是太震撼了!”
王幸琉聞言也笑了一下,在國子監讀書的學子有刻苦努力型的,有滿腔壯誌型的,自然也有倚靠家室純屬混日子型的。錢歲穗所說的“公子哥”們,就是家裡有人在朝中有些地位的,如若在其他地方碰上,彆人可能會避讓妥協。
但這是哪兒,這可是國子監,在這裡任教的夫子以前都是朝廷中的重臣,也是忠臣,大多都是告老還鄉的,也有許多在民間招攬的有才之士。而且,當今聖上十分注重對孩子們的教育,想培養大周朝更多的棟梁之材,所以夫子們根本就不怕這些紈絝子弟所謂的家族勢力。
這不,真如錢歲穗所說好巧不巧,那些“公子哥”們被劉夫子逮到了。劉夫子可是國子監,哦不,而是整個大周朝脾氣最火爆的人了。聽傳聞中說,劉夫子最有名的一戰,就是在一次幾個世家聯合一個朝廷大官貪汙當時的賑災糧食上,被劉大臣查了出來。幾個世家本想對他威逼利誘,但還沒做,劉大臣在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就把證據呈上禦案。見那個官員還想狡辯開脫,當即勃然大怒,當著聖上的麵就開始罵起來,許多官員趕忙躲到一旁,但還是遭受波及,那場麵才叫一個壯觀。
自此,劉大臣威名遠揚,大周朝的百姓都讚頌他是個清廉公正的好官。
明明是個文官,在朝堂上卻總是跟個武將似的把人罵得麵紅耳赤;明明年紀已經將近花甲,卻還是精神奕奕,教訓學子都不帶喘氣的。遭其迫害的人數不勝數,王幸琉曾向自家父親提過劉夫子,記得他當時大笑著說了一句,“大炮仗”還是老樣子啊!驚得王幸琉立即捂住自家父親的嘴,就怕“大炮仗”過來用嘴端了王家,不對,應該是背後不亂語人是非!總之,王幸琉對劉夫子可是十分敬重的。
王幸琉思緒到此,錢歲穗還在說,跟個小麻雀似的,王幸琉便時不時地附和兩句。兩人來到石梯麵前,向下望去,上麵還有許多學子正順著石梯向下走去。國子監特有的淡藍色學服在石階上輕飄飛舞,學子們都梳著書生特有的丸子頭,或笑或鬨,邁著或快或慢的步伐走下石階,周遭事物好似也染上了一股書卷氣息,但卻並不腐朽,滿是鮮活與少年義氣。
見次情景,王幸琉心情頓時舒暢很多 ,早把晚上即將表白的惴惴不安丟到九霄雲外了。而錢歲穗就不這麼好了,垮著一張臉,幽幽長歎道:
“唉,回家的路是那麼近,也是那麼遠。也不知道這二百五階梯修那麼多石階乾什麼,專門折磨學子的嗎?”
王幸琉聽到這,實在忍不住,先笑為儘,國子監哪個地方的名字不是取得儒雅大氣的,現在多了這麼個名字如此一言難儘的地方,實在是讓人爆笑不已。
但是,王幸琉看著錢歲穗不解的目光,隻是彆人不知道這其中含義罷了。
此階梯名字的由來還要從國子監的第一屆學子說起,據說,當時有位學子無聊,見通往山下的階梯那麼長,便想數一下到底有多少個石階。怎奈這個學子算數不好,總是數有差異,但爬上爬下地把他累壞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取了一個中間值,而且還是個整數,就是二百五十個階梯。然後信誓旦旦地向彆人告訴自己的傲人成果,彆人也沒懷疑,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閒得會去數有多少梯子的,然後眾人就叫這個階梯為二百五了。即使後來有人重新數過,發現數目不對,但已經叫了好久這個名字了,也懶得改,該怎麼叫還怎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