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飛雄：“滾，呆子。”

日向翔陽：“？”

隨後很快不服輸道：“幼稚鬼幼稚鬼幼稚鬼——影山飛雄是幼稚鬼。”

“呆子！呆子！”

“幼稚鬼大笨蛋幼稚鬼大笨蛋——啊！”

前一聲還是透著少年感的清透，後一聲猝然變了調。驚惶的瞬間奪取了他原本的音色，日向翔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發出奇怪的聲音了。

影山飛雄也不清楚自己碰到哪兒了，隻是為手下的觸感意外，沒忍住輕輕一掐。

日向翔陽蠕動了一下，某個突起的部位蹭了一下影山飛雄的小腿。

“你、你彆亂來，我認輸！”日向翔陽伸手，企圖將人的手掌從自己露出的那節腰上卸下來。

影山飛雄曲了曲指節。

“影山——”

他仔細觀察過的那隻乾淨修長的手，掌心滾燙而指尖微涼，帶著另一人的溫度，漫不經心的滑過他的後背，像在給人撓癢，力道卻又輕得讓他下意識想縮脖子。

正占地盤似得，緩慢地一點點、一寸寸上移。

日向翔陽有點兒慌了，“影山？”

“我幫你。”影山飛雄回答。

當時怎麼就沒有意識到呢？影山飛雄曲起食指，在虛空中輕輕刮了刮，好像真的觸碰到了什麼東西，能感覺到一陣顫抖，微弱但真實存在。

手掌緩緩移動，捏住人清瘦略尖的下巴殼。

……(此處省略n字)

[影山……]

[我難受。]

……(此處省略n字)

[影山，再多一點。]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嗓音染上欲念，又輕又緩，像撒嬌。

嗯，再多一點。

用他貪婪的、陰暗的、潮濕的想法吞沒他。影山飛雄心滿意足了。

“……喂！”

“我說，這樣也能睡得著？真厲害。”

影山飛雄喉結滾了滾，四肢虛浮的感覺出現，像一個燒得暈頭轉向的氣球，倏爾被驚醒。他在玻璃台麵反射的光亮中艱難眯起眼，顯然心情並不太好。

“總算醒了，這家夥。”還是那道有點熟悉的令人不快音色。

“阿龍，還是不要那麼說的好，會被罵的。”另一道一直被忽視的聲音。

影山飛雄撐了撐睡僵的脖子，而後才看清麵前的兩道人影，田中龍之介和山口忠，前者有打過照麵，後者和媽媽長得實在太像。知道了也不會怎樣，影山飛雄撐著椅子往前挪了些，“需要什麼？”

山口忠搖了搖手：“我們不買東西。”

影山飛雄眉頭繃得更緊。

山口忠又急忙擺手：“更不是來找麻煩的啦。”

影山飛雄：“噢。”

“阿龍，你快說呀，不說的話我要告訴阿姨了。”山口忠碰了碰身邊人的胳膊，焦急道。

“知道知道，我這不是醞釀一下。”寸頭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點。

影山飛雄偏過頭，往兩人身後的方向看了眼，沒人。

“咚”地一聲，玻璃櫃上多出一個裝滿汽水和零食的食品袋。影山飛雄不明不白的抬頭，就看到田中龍之介單手插兜，裝酷的抹了把鼻子，“彆想多，純屬大哥對小弟的厚愛，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

這人講話太傻不拉幾，影山飛雄想都沒想就說：“我不需要。”

田中龍之介：“？”

影山飛雄：“。”

這對話沒法繼續下去了。

田中龍之介怒瞪人一眼，拎上東西就要走。

“阿龍！”山口忠用警告的語氣道。

“叫什麼，他不要我能有什麼辦法？”田中龍之介煩躁道。

隨後就被山口忠往外拉了拉，低聲教育了幾句。內容影山飛雄聽不清，也沒有聽的意思。他隻是抬頭注視對麵那棟房子的二層窗玻璃，在明媚陽光的反射下，宛如一個小小的明亮色塊。

視線被走回來的山口忠擋住，他將零食又放到影山飛雄麵前。

“阿龍聽說了你幫‘哥哥’的事，覺得之前對你有些誤會，想說開，但嘴又笨，”說話的人輕歎一聲，“總之，他希望你原諒他的無理。”

影山飛雄點頭，卻把食品袋推回去：“這些不用。”

“收下吧，”山口忠壓低了聲音，指了指不遠處站著的人，“要不然他心裡過不去。阿龍隻是嘴硬，人不壞的，你就當交個朋友嘛，怎麼樣？”

影山飛雄順著方向望去，正瞅著他打了個噴嚏用手抹臉，嫌棄的挪開視線，又想了幾秒才道：“太多了，吃不掉，你先拿去分分吧。”

山口忠愣了下，“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影山飛雄道，他本來就不好這些。

“那你和我們一起來吧，正好今天也約了一起下水。說起來，你病好全了嗎？這天雖熱，水裡卻涼得很……”山口忠不知道想到什麼，說一大通話都不帶停的。

影山飛雄已經想好了拒絕的措辭。

“你要是去的話，翔陽會很開心吧。”預想到那個場麵，山口忠笑道。

話音未落，麵前閃現一道高高的黑影，說話的人飛快婉轉，“不去也……”

“不是現在去嗎？”站起身的影山飛雄疑惑道。

路上的氛圍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影山飛雄拎著食品袋走在最裡邊，田中龍之介則是雙手枕在腦後，一臉彆扭的情緒走在外道，用他很拙劣的演技故作自然的頻繁找話題。山口忠不僅要走在兩人中間，還要努力接話。

和上語文課被點起來回答問題時的狀態並無二樣。

說起課堂回答問題，很輕易就想到阿月。如果是阿月的話……山口忠一個踉蹌。

“我說你，怎麼還不看路呢！”田中龍之介確認完人沒事，鬆開揪衣領的力道，有點無語道。

山口忠拍著腦袋道：“抱歉抱歉，就是分了一下神。”

“分神？想到什麼了？從剛才起你表情就怪怪的，偷著樂什麼呢。”田中龍之介瞥了眼最裡道方向，注意到影山飛雄收回的手，也沒說什麼，隻是把土道上的小石子兒都踢開了。

“就是阿月，有點兒想他了。”山口忠道。

影山飛雄把手揣回口袋，聽到山口的這句話，瞟了人一眼。臉上長點雀斑的人在笑，輕飄飄的，又輕又淡，嘴角的弧度幾不可見。

寸頭道：“有什麼好想的，我一點都不想開學！暑假作業一個字還沒動呢……”

掛著笑的人又搖搖頭，小聲了一句什麼，影山飛雄沒聽清。

影山飛雄說：“你說什麼？”

“啊？”山口忠沒明白。

田中龍之介的目光也轉過來。

影山飛雄搖了搖頭，隻說了句“沒事”。

“影山你是問阿月嗎？他是我同桌，我們關係很好的。”山口忠介紹道，想到什麼又補充，“可惜他不住我們這兒，你們見不著了。阿月長得可好了，班裡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一個沒完沒了的話題。

還是田中龍之介實在看不下去，打斷道：“小忠你暑假作業寫多少了？”

山口忠緩了一口氣才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田中龍之介語氣裡儘是不可置信，隨後很快泄了氣，“翔陽也這麼說，看來隻有我了。怎麼偏偏我就大你們一級？喂，小咳咳、影山，你幾年級的？”

突然被提到，影山飛雄反應了一瞬，“八年級，”想了想又道，“我也沒有作業。”因為處分的緣故，他默默抿唇。

好在兩人隻是羨慕的驚訝了一下，也沒多問。田中龍之介一邊盤算著作業大計，一邊道，“實在不行的話，一起去翔陽家寫吧，有你們在好監督我……阿姨的手藝真不錯哇！”

“你究竟是想寫作業，還是想去蹭飯了？”山口忠直接拆穿道。

“不怪我啊，誰能拒絕得了阿姨的咖喱豬排飯！誰？！難道影山你——”田中龍之介痛呼一口氣，他被山口忠撞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還沒來得及抱怨，就聽見一道聲音響起。

影山飛雄微微皺著眉說：“我沒吃過。”

“啊，沒吃過也不要緊，玩得開心就好了。”山口忠找補。

“我沒去過他家。”

空氣好涼。

沒人敢再說話了，好在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山口忠瞟了眼影山飛雄的臉色，在心裡對日向翔陽說了兩萬遍對不起，當然，有一萬遍是替田中龍之介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