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忽然凝重,我想我猜對了,小洛正是在那天選擇了親生。
他用了哪種方式?吃藥?割腕?衝到馬路上撞車……雖然小洛現在全須全尾的,但我的額頭還是因為緊張沁出冷汗。
“那天,幸虧我們多留了一會兒,否則,小洛就沒了,”王躍飛鄭重地看著我,“從機場出來,和來的時候一樣,宗黎明坐自家的車第一個走,我和淩霄坐我家的車跟在他後麵,飯團和江妍雅坐飯團家的車落在最後。因為心情都不好,我和淩霄沒說幾句話就神遊天外,加上昨晚我倆打遊戲到半夜,後來昏昏欲睡。老魏急刹車時,驚醒了我倆。我望到前麵的車驟停,宗黎明心急火燎地躥出車門。什麼情況?我嘀咕一句,然後望到宗黎明躍過中間護欄,瘋了一般往橋邊跑。再然後,我震驚地望到小洛展開雙臂飛鳥一樣從橋欄杆上跳了下去。”
“小洛跳河的背影在我眼中停留了半秒就消失了,但那半秒似乎比一萬年還長,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場景,”王躍飛垂下眼簾,“當時太可怕了,我都產生了幻覺,小洛周身仿佛彌漫著黑氣,散發著與世永彆的決心。我還在發愣,淩霄已經跳下車追過去,我手忙腳亂跟著下車。讓我意想不到的的是,宗黎明到了橋邊就跳了下去,接著是淩霄。我趕到朝橋下望了一眼,決定幫他倆,也跳了下去。”
“宗黎明當時心碎到快瘋了,淩霄也差不多,他倆完全失去了理智。我擔心他倆太混亂,反而救不到小洛,”王躍飛一臉感歎,“你知道那橋很高!小洛那麼恐高,一心求死,竟然完全不怕了!我常讓你對宗黎明好點,就是因為,如果不是他率先發現坐在橋欄杆上的小洛,豁出命去救,小洛十年前就跟這個世界永彆了。當時,我和淩霄在打瞌睡,飯團忙著安慰江妍雅,都沒朝車窗外看。接近中午,橋上車少人少,就算有路人看到小洛跳江,也絕不可能像宗黎明那樣奮不顧身。那小子一秒沒耽誤撲下去救小洛,我都懷疑,小洛但凡有個三長兩短,他搞不好能跟著去了。”
我沉默地看著屏幕,但視線裡的王躍飛一片模糊,想象中的小洛輕生的場景卻分外清晰。尖銳的刺痛感充斥全身,我沒有試圖轉移注意力,以求讓自己好過點,此刻,就算疼死,也是我應得的。
我差點害死了15歲的小洛,卻在其後的十年裡,持續不斷地恨他、怨他,從沒反思過自己的錯誤。
我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小洛剛住院的時候,慘不忍睹,全身都是紅疹,瘦成皮包骨頭,總是在昏睡。清醒時,幾乎不說話。因為藥物作用,他睡著的時間特彆長,我們每次去看他都要等好久。不過,我們幾個都覺得慶幸,還能看到他是多麼不容易,所以跟傻子一樣,一聲不吭圍坐在他床邊盯著他睡覺,等他睡醒。我第一次見江妍雅那麼軟弱,出了病房的門就哭,到底是女生。”說到這裡,王躍飛眼圈有點發紅。
“小洛睡醒了看到我們,什麼情緒都沒有,跟活死人一樣。我們想著法子逗他開心、給他解悶,他一聲不吭聽我們嘮嘮叨叨,偶爾捧場假笑一下。他隻要開口,基本是為了安慰江妍雅,然後那姑娘出門就哭得就更厲害……”說到這裡,王躍飛忽然站起身,“老子特麼得緩一會兒!”
我知道他受不了了,他當時是目擊者,對小洛又一直很愛護,如今重溫往事,情何以堪!
王躍飛離開了畫麵,我在這邊痛苦地垂下頭,淚流滿麵。
據說抑鬱症總愛折磨天使,小洛純真善良,是如假包換的天使。他每時每刻都在儘最大的努力善待他人,對自己在乎的人,更是傾心竭力。雲河利用這一點,掌控了他,我則利用這一點,得到了他。
無論我多想為自己辯護,都不得不承認,我和雲河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