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掌門已看過弟子的卷宗了。”青宸沒有緊張。淡香迎麵而來，周圍腐臭味徹底消散。若非有桂川那一遭，現在她調查水患，有他在旁邊其實更好，簡直是個行走的淨化神器。

可桂川那次……啊！

青宸再次篤定，反正不能被他認出來，不然她沒法混進玄洲了。

“你從未到過東溟海邊，也是第一次來鷹勾喙城？”雲淵停步，盯著她的表情。

“算上一個多月前的那次，完成初選任務回來後，是第二次。”青宸應答自如。扮演假身份，她向來駕輕就熟。

“鷹勾喙城小巷密布，錯綜複雜。你初來乍到，來深巷尋找一個小水潭，卻沒走錯過一次。”雲淵目光清透，言語溫和。

青宸心底咯噔一響，他一直在跟蹤？！她迅速露出聽到誇獎後的羞澀：“弟子從小擅辨方位。”不過，他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再不好奇，就顯得不正常，“掌門好像特彆注意弟子，可否請教為何？”

“你的聲音像極一位故人，早上在碼頭，還以為你是她。”他隨口回答，走到巷口水池邊。

果然，青宸心下了然，卻麵露恍然：“原來如此，天下聲音相似者大有人在。”

說話間，雲淵信手拂過，挾裹香味的無形氣流鑽入水中。滌蕩之下，渾濁的池水倏爾清澈碧綠。但愈往下，水色愈發暗沉，直到數丈深處，赫然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青宸走到旁邊探頭一看，縷縷黑霧自水底升起，遇到氣流便消散無蹤。她正想說話，忽見水底一動，黑霧中嗖地竄過一團黑影。

“那是什麼！”她驚道。

雲淵眉頭凝重，手掌一翻，真氣如注，入水便像一股旋風，直探水底深處。忽然，黑影翻騰急上，衝出水麵，激起巨大的浪花！

青宸連忙後退數尺，避開水花，也終於清楚看見，水底竟鑽出一名蜥妖！他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鱗片，出來後便迅捷爬行在地，渾身滴滴嗒嗒地淌水，冒著與瘴水一樣的腐臭之氣。

他瞳眸赤紅如血，朝她惡狠狠地齜牙。而他脖頸上分明有數個洞穿的血孔！再看他的腹部，根本沒有呼吸！

是被她殺了之後又失蹤的蜥妖！

竟然屍變了！

未等她多想，蜥妖伸出利爪一躍而起，迅猛撲來！青宸剛想抬手捏訣，猛然想起雲淵還在旁邊，她隻好緊急收手，轉身就跑！畢竟一個剛入門的蛇族弟子，絕不可能使出東溟聖殿的五境神術和玄洲心法啊！

蜥妖一擊撲空，便緊追在後！青宸隻好在十字巷口繞著圈跑！

眼角餘光裡，雲淵穩穩站在水池邊看著，竟不準備出手。

很好，試探是吧？

青宸暗暗咬牙，忽然衝向雲淵，抓住他衣袖躲往他的身後：“掌門救命！”為了在石砌欄杆前擠出一個站位，她順手一推，卻將他推向撲來的蜥妖！

眼看他們即將撞上，雲淵迅速側身避讓，蜥妖張開大口，徑直撲向青宸！

這廝！

她壓下惱怒，露出驚恐。千鈞一發之際，背後水潭竄出幾股水柱，飛湧而來如鐵索一般緊緊纏住蜥妖，將其重重摔倒在地。

青宸捂著胸，劫後餘生般地露出感激眼神：“多謝掌門相救。”

雲淵搖搖頭，看向在地上掙紮的蜥妖。

她鬆了口氣，突然意識到：糟了，剛才裝過頭，是不是影響了考核印象？這尺度也太難掌握了，就得把他甩開，單獨行動才是。

“屍變……”雲淵的目光落在蜥妖脖頸上，“傷口比劍刃小，比針刺大……暗器？”他仔細端詳，卻又疑惑，“什麼暗器竟能刺穿脖頸，卻沒留下其他痕跡……”

他大略回想見過的兵器，卻都不太符合。突然，他瞳眸微斂：“冰刺？”

青宸渾身一僵。她忽然想起，在桂川邊，與雲淵一道清理墮魔惡妖時，她不想用兵器近身臟手，常用一招“禦滄海”借桂川之水，再凝冰飛刺製敵。

待冰化，水無形，再無痕跡。

雲淵猛然轉頭看她：“你見過擅用冰刺殺敵之人嗎？”

“弟子沒見過。”青宸茫然搖頭。

雲淵深深看了她一眼，聲音低落下去：“是嗎。”

他好像在失望……就那麼想找到我嗎……青宸心下無奈，卻仍麵露難色：“掌門，這該如何處置啊？是否帶回青龍祠，查清屍變緣由？隻怕弟子……”

“你繼續調查，我帶他回去。”雲淵轉眸看向水潭，撤回氣流後，水麵重新變得渾濁，散發出腐臭，“提高警惕，下水失蹤的鷹堡妖兵和玄洲弟子，隻怕都變成這樣了。”

雲淵抓著蜥妖飛身離去之後，青宸收起怯生生的表情，冷眸注視水潭。腐臭……屍變……瘴氣來源……她隱約有了些猜測……

嘩啦啦，空中忽然盤旋而下一隻白鷹，從她麵前疾掠而過。青宸看向白鷹離去的方向。南麵小巷儘頭，停著一輛馬車，方才雲淵在時還沒有。

車頂雕刻著一隻展翅飛鷹。白鷹落在車前，化作白發老仆拎起韁繩。

青宸疾步走到馬車前，挑簾徑直鑽了進去。

果然，入眼便是雪羿倚著憑幾，滿臉同情地看著她：“你也有今天。”

“閉……”

“好我閉嘴。”雪羿飛快應道，轉瞬認真，“你去玄洲，定要當心那個雲淵，他狼子野心，不是個好東西。”

青宸挑起眉：“你們到底什麼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