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中，晝玉手捧紙箋念著：“第十三戶人家，最早看到毒瘴的時間是初三晚未時三刻。第十四戶人家說是，初四辰時一刻。第十五戶人家說……”

青宸悄悄走進隊列角落。雲淵側眸瞄了一眼，又回頭繼續看地圖。等晝玉終於報完三十七戶人家，青宸已默默打了五個哈欠。

雲淵在地圖上一處寫下：初二申時三刻，又點名道：“阿塵。”

青宸趕緊站好，掏出紙箋說道：“大碗池附近共五十八戶，今日走訪五十四戶，剩餘四戶家中無人。其中，最早看見毒瘴的人家，位於大碗池西巷第二戶，為初二午時三刻。”說罷她收起紙簽，看向雲淵。

“這就完了？其他住戶不說了嗎？”旁邊的晝玉有些驚訝。

“嗯，掌門想要每處泉眼出現瘴氣的最早時間，要我們多方走訪印證，是為求精準。這是我走訪五十四戶的結論。”青宸歎了口氣，“若大家都像你一樣挨家挨戶報，豈非報到明天早上去。”

晝玉不服：“掌門哪裡這般要求了？也沒說我報得不對。”

青宸無奈指了指額角：“動動腦子就知道，將每處泉眼最早出現瘴氣的時間標於地圖，便能直觀看出毒瘴是否有起源之處。若有，一處還是多處，蔓延速度如何，便可大大縮小調查範圍。”

雲淵眸中浮起深深讚許，轉身找到地圖上的大碗池，寫下：初二午時三刻。

一眾弟子如夢方醒，驀然抬頭看向地圖。

雲淵指著地圖說道：“還有十二人沒回來，結果還未確定。已報完的人留下紙箋，把蜥妖屍首抬走燒掉，回去休息，我留下繼續等。石長老，您也奔波了一天，回房休息吧。”

“好。”一臉疲色的石長老站起身。弟子們紛紛放下紙箋，伸著胳膊鬆弛筋骨。青宸如蒙大赦，鬆了口氣。誰知她剛邁步，卻聽雲淵喚道：“阿塵留下整理紙箋，再核對一遍。”

青宸渾身一僵，聲音頓時怏了半截：“是。”

出門路過她的晝玉幸災樂禍地笑著，伸了個懶腰故意說道：“走了一天，終於能休息嘍。”

待眾人離開，蒼木殿裡安靜下來。青宸沉著臉收拾一遝遝紙箋，又站在地圖前依次核對時間。為了保持清醒，她不時揉著眼。

害她睡不了覺的罪魁禍首雲淵，收了新送來的紙箋，竟直接讓那些弟子們回去休息了。

雲淵比對紙箋，又遞給她複核。半晌，他終於問道：“昨夜沒睡覺麼，困成這樣，從上午就開始打哈欠。”

青宸翻紙箋的動作一停，上午偷偷打的哈欠竟沒逃過他的目光。她迅速回應道：“蛇族嗜睡，我以為掌門知道。”

“現在又非冬日，”雲淵看了一眼殿外鬱鬱蔥蔥的樹，“沒見過仲春也嗜睡的蛇族。”

青宸笑了笑：“遇到我，掌門不就見到了。”

雲淵細細瞧著，將她每一絲表情納入眼底，試圖找出破綻：“今日遇險，怎不用蛇族法術自保？”

“我學藝不精，隻有一身逃跑本事，不然怎能隻身逃出太常山。”青宸對答如流。

雲淵搖頭：“學藝不精還能通過青龍祠的初選任務，那可是萬裡挑十。”

青宸笑意一僵，轉瞬自如應道：“弟子靠得是頭腦。諸多弟子，不也隻有我一個人，看出了掌門的英明意圖嘛。”

雲淵垂下眼眸，輕輕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少如此放鬆，殿內燭火明明滅滅，燈油燃燒的煙熏氣，與他身上淡香肆意糾纏，包裹在青宸周身，在她心湖掠起微瀾，但轉瞬，又被更大的激浪淹沒。

這個雲淵，不就得罪過他一次，非要把她抓出來嗎！碰到漏洞就緊追不放，能不能放過她！

在他麵前演戲，簡直要時刻崩緊心神，半刻不得放鬆！

但她現在想睡覺啊，還要強撐著不能出錯，累死了！

不行，她要反擊，不能一直被動。

青宸放下紙箋，盯著他露出委屈神情：“還請掌門賜教，為何您處處針對弟子，是我哪裡做錯了？弟子自認問心無愧。但若您對弟子……咳，彆有用心，還請見諒，弟子一心求仙問道，不想被宗門長輩反複糾纏。”

被宗門長輩反複糾纏……

聽完她的陳詞，就算雲淵素來不動如山，也被激得心臟一堵，額角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