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救我們，救我們。”

“怪物霸占了我們的家。”

“怪物好臭，把家裡弄得臭烘烘。”

“臭味纏著我，難受，難受。”

小銀魚們包圍著青宸，雖然依舊躁動，卻隻圍繞著她遊來遊去，沒有半點攻擊，甚至還有幾條小銀魚竄上前，輕輕啄青宸的手背。

“龍，幫幫我們，好多同伴都死了，隻剩我們了。”

“我們也沒多少力氣了。”

“龍，我們快死了。”

周圍的吵鬨，化作彌漫的哀戚。

這些小銀魚痛苦遊動著，拚命想擺脫身上纏繞的黑霧，然而黑霧在水裡無處不在，收效甚微。

青宸看在眼裡，默然歎息。她減緩速度，輕輕一吐，許多潔淨無瑕的水泡盈盈浮現。“鑽進去。”

小銀魚迅速鑽進水泡裡，頓時高興地直轉圈。

“乾淨的水，乾淨的水！”

“沒有臭味！”

“龍，謝謝你。”

它們身上銀光更亮了，青宸心下慰藉了些許：“遠離怪物，保護自己。我會很快回來，讓你們的家恢複如初。”話語無聲，但她知道小魚們聽得到，這是龍的承諾。

雲淵與屍魔纏鬥時，無意睹見青宸，卻見到令他震驚的夢幻一幕。

許多小銀魚裹在潔白的水泡裡，像一顆顆發光的珍珠，繞著阿塵轉動。它們溫和了許多，有的還親密貼在她的手臂上。她輕抬手肘，似在回應，然後繼續拎著兩人上浮。那些小銀魚竟然頗為不舍，紛紛繞在她身邊，像一群星光在為她引路。

青宸正繼續上浮，忽然，一群黑影急速靠近，更濃重的腐臭味襲來。她麵色一變：“快走！”

小銀魚們飛快四散開去，倏爾消失不見。

幾道黑影直衝她而來，她不想耽擱，便拚儘全力加快速度！

好在很快衝進暗河上方岩洞！

但黑影速度比她更快！馬上將追至她腳下！

她衝過岩洞，鑽到池塘水底！

還有一丈深的水就出去了！她咬牙繼續！

還差半丈深時，一道冰冷的利爪忽然緊箍住她的腳踝。

青宸心跳一震，抬起另一隻腳狠狠一蹬！然而利爪力量無窮，把她重重拖往深水。

就差半丈，她都看見房屋的影子了！

身體卻越來越重……開始遠離水麵……

青宸頓時惱火，總不能丟開手中兩個人去結印施法，否則他們會被那幾道黑影搶走，消失不見。除非直接化龍，用出比人形時強大得多的神力，還不用結印。

千鈞一發之際，幾道氣流交纏而起，鎖住青宸腳下的黑影！腳踝上的利爪驟然一鬆！

一道有力的臂彎從背後伸來，攬住她的腰。

青宸渾身一輕，帶著兩名弟子衝出水麵，躍至半空。雲淵緊抱著自己，她後背貼在他胸前，輕輕側首，淡香便從身後鑽入鼻尖，將殘留在鼻腔裡的水下臭味，驅散得一乾二淨。

他們輕足點地，落在地麵。雲淵鬆開手，青宸趕緊把兩名弟子平躺放在地上。隻見他們臉色鐵青，嘴唇發紫，沒有呼吸。

“還有救嗎？”她連忙問道。

雲淵蹙眉半跪在旁，運轉真氣，飛快按壓他們胸腹幾道大穴。

趁他專心救人的功夫，青宸退後幾步，悄悄撩起濕漉漉的裙角。還好還好，化濁珠結界消解了絕大部分汙濁，腳踝隻稍微紅腫了一圈，沒有露出鱗片。她鬆了口氣。

片刻後，兩名弟子忽然抬頭劇烈咳嗽，吐出許多渾濁的臭水。

青宸連忙退後好幾尺！

弟子們雖又暈了過去，卻有了微弱的呼吸。雲淵仿佛放下一塊大石，深深鬆了口氣。

他緩緩起身：“為何要下水？”

“嗯？”青宸反應過來，“掌門在問我？”

雲淵轉身走到她麵前，此刻目光與平時迥然不同，銳利得仿佛要將她刺穿：“明明讓你在岸上等我，你為何下水？”

青宸往後退了一步，不安地看著周圍，隨口一謅：“方才弟子獨自站在這裡，突然好害怕。這些黑漆漆的窗戶背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我。弟子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

雲淵比她高出一頭，低首盯著她：“這些窗戶，難道比水下屍魔更可怕？你都敢一個人在夜裡追過來，臨到頭還怕這些？”

仿佛被他的嚴厲嚇到，青宸聲音弱了許多：“弟子追出來時，沒顧得上那麼多，一心想著跟隨掌門左右。”

雲淵一怔，眸色微顫：“跟隨我？”

“跟隨掌門一起救人啊。”青宸抱著手，偏頭看向一邊，“弟子明明幫了忙，掌門為何還責怪我。”

“我不是在責怪你，”雲淵頓了頓，聲音溫柔下來，“你做得很好。”

他從袖中拿出兩個玉玨，跟地上玄洲弟子腰間的玉玨形製一樣，卻灰暗無光，裹滿淤泥。雲淵的目光黯淡下去：“我隻是不希望，水裡屍魔又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