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魚 今晚與他走得太近了!(2 / 2)

雲淵處理完後續,回到蒼木殿的偏殿寢房。他吹熄燭火躺在榻上,卻怎樣也睡不著。

周圍陷入黑暗,他盯著屋頂房梁,眼前浮現出暗河裡的那一幕。小魚親昵圍繞著阿塵,伴隨她一起上浮。

他閉上眼,眼前出現的又是兩百年前,桂川邊的一幕幕。

那時他與晴長老一起前往桂川上遊,探查河邊妖獸墮魔的緣由。一路上,他們交換著此行除妖的見解。

“小師侄孫,你知道嗎?天下水脈,幾乎都跟龍有關係。”晴長老背著手,走在河邊小道上。

雲淵與她並肩而行:“我知道,龍族能締造水脈,興盛水脈。”

“一道河、一片湖、一條江……所有水脈,最初守護它的水神定是締造它的那條龍。但如果,後來那條龍死了,或走了,水神便會易主。之後的水神本事如何,可就不好說了。”晴長老悠然說著,並迅速避開散落路麵的獸糞。

“長老的意思是,若龍族水神還在,桂川斷不會淪落至此?”雲淵問道。

晴長老旋即展顏:“真聰明。我來這幾日,發現水裡沒有龍族水神,也不知現任水神躲在哪,死了還是活著,怎麼對桂川不管不問。”

河邊風起,桂葉搖動,金黃花瓣如雪般紛紛飄落。

她停下腳步,一襲青衫隨風飄揚,任花瓣落在肩頭。她又望向空中,抬手接住隨風飄落的桂子花瓣,眸中浮出深深悵然:“可惜這麼美的桂川,眼看就要衰敗下去了。”

雲淵注意到她的手,難得露出衣袖,原是這般纖長玉白,指如青蔥。

她接滿一捧花瓣,抬手深嗅:“不如開在樹上時甜。”隨即又遞給雲淵:“你香囊裡是不是這種桂子香?”

他掌心觸碰到她的手指,隻覺一抹涼意,轉瞬化作一道莫名酥麻,自手臂竄到脊背,沿路掀起雞皮疙瘩。

說著,她看向他腰間佩戴的藍布香囊:“奇怪,我從你身上聞到的香氣,跟花香也不全然一樣。難道在香囊放久了,味道會變嗎?”

雲淵神色微動,將花瓣放進香囊儲物袋裡:“謝謝。”他再未多說什麼。

晴長老瞧了瞧他,輕輕一笑,轉身邁步:“走吧。”

翻過一座山,他們來到山間一片連綿的湖泊,這是桂川因山勢阻塞,壅積而成的湖。她小心翼翼蹲在湖邊圓石上,抱著膝蓋往水裡張望:“越往上遊走,水裡沾染的魔氣越多了。”

湖水如鏡,倒映著錦繡青山,水裡卻隱約飄散著黑霧。遠遠能瞧見,有魚兒遊動,卻不像河邊墮魔妖獸那般發狂失控。雲淵不理解:“桂川邊的妖獸皆因河水而沾染魔氣,為何水裡的魚卻沒墮魔?”

晴長老歎了口氣:“靈智越高,越容易被魔氣影響,從而心墮惡念。這些魚都是靈智很低的小魚,雖然也受影響,但恰恰因為心智過於簡單,不知何為惡念,反而保留了神智,沒有失控。”

雲淵恍然。

他沉默許久,才說道;“若能找到現任桂川水神問問,說不定能事半功倍。”

“我也這麼想。”晴長老飛快應道,“直接問發生了何事,最簡單。”

“但是該怎麼找。”

晴長老垂眸想了一會兒,忽然捂住手臂蹙起眉:“小師侄孫,我手臂傷口又有點疼了,能否幫我找十株岩杖草。”

那是一種河邊樹林裡常見的草藥,用來止疼很有效。隻是臨時找有些麻煩。雲淵低頭解自己的香囊儲物袋:“我有現成的止疼藥。”

“不不不,不能用現成的,必須要新鮮的岩杖草。”她望向他的目光頓顯可憐,“小師侄孫,快幫幫師叔祖。”

雲淵拿她沒有辦法,隻好轉頭走進河邊樹林,四下尋找起來。當他找到第三株岩杖草時,忽然想起來,那天她明明有處理傷口的藥物,為何今日卻要他找新鮮的岩杖草?

除非,她是故意找借口將他支走。

她要做什麼?

雲淵沒有聲張,悄然返回河邊,腳步無聲。他站在叢生的密樹後。透過枝葉縫隙,望向河邊。

她依然蹲在河邊圓石上,麵前的湖水裡,卻有數不清的小魚歡騰遊動。不少魚嘴露在水麵,不停張合,像在討食,又像在說話。

而她隻是抱著膝,笑吟吟地瞧它們。

半晌,她輕輕揮袖,那些小魚竟聽話地陸續散開離去。有些遲遲不願走,便在不遠的水域裡徘徊。

雲淵迅速找到剩下七株岩杖草,返回河邊,見附近還有上十條小魚遊動。“這些魚怎麼跑這來了?”遞草時,他不經意地問。

她隔著衣袖,接過根上沾泥的草藥:“方才等你無聊,掏了把靈石撒進水裡喂魚。它們愛吃靈石,都過來了。”

雲淵難以置信:“撒靈石喂魚?”對當時的他來說,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浪費。

晴長老不置可否,捉著草藥站起身:“我去處理上藥,自己就成。哦對了,一會兒我們往湖西走吧,感覺那邊路好走。”

隨著她的走動,水中魚兒竟依依不舍地跟著她遊動,直到她徹底走進林中樹後,才轉頭離開。

那時的雲淵,隻當這些魚還想討靈石吃。

而兩百年後的雲淵,在夜色中睜開眼睛,眸色銳利。過去的桂川,今夜的暗河,情況雖不儘相同,給他的感覺卻那般相似。

當真是你嗎?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