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一愣,隨即眼眸一彎:“掌門英明!”
她托腮在旁望著他笑,雲淵突然有些不自在,遂凝神靜氣,加快寫字速度。
當寫完最後一字,他放下筆轉眸看她:“若你背著我跳去彆人的船,我定不會放過你。”隨著他信手一拂,信函轉瞬乾透,遂將其放入手邊特製的玉匣裡。
青宸眨了眨眼:“掌門剛才還說,不需要留我呢。”
雲淵動作一頓。自己是怎麼了。過去無論嘲諷侮辱,還是奉承讚頌,他一貫不想在意。然而這次,明知此女來曆神秘,彆有用心,明明是她先開口結交,最後卻成了他威脅她不準跳船。
他深吸一口氣:“是你非要留下。”
罷了,觀她言行正派,結交也無妨。但必須探明她所言真假,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放在身邊,時刻盯緊。至於那些長老,無論有沒有援手,他都會動手。
青宸輕輕一哼。雲淵不喜歡她,雖然結交得不情不願,但也算答應下來。她看了看窗外,沒有其他弟子路過,又大膽問道:“掌門會選我登島吧?”
“不可提前打聽。”雲淵麵色恢複沉靜,繼續扣上玉匣子。
青宸撇了撇嘴,語氣涼下來,拱手說道:“掌門若無其他吩咐,弟子先行告退。”
“等等。”
她這是什麼態度,利用他的心思都寫到臉上了,分明有求於他,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雲淵脫口說完讓她等等,卻發現也沒什麼吩咐。
他想了想,指向牆邊一個木箱:“典祠弟子送來了近年的典祠文書,這幾日一直忙於水患,還沒來得及看。你幫我按年份整理,放於案上。”
青宸轉頭一看,那木箱上薄薄一層灰。再上前打開箱蓋,頓時塵埃亂湧,她連忙掩袖捂鼻,一瞬退後三尺,露出嫌棄眼神。
她習慣性去捂胸口,才猛然回神,化濁珠已經丟了!
再看箱裡,文書顯然堆放了好幾年,堆積的灰塵簡直都能直接種田了。
這個雲淵!非要把她找出來,果然是為報複兩百年前被她驅使的舊怨!
她一手掩袖捂鼻,一手攏著衣袖,身子隔得遠遠的,指尖拎起一本灰撲撲的文書,仿佛燙手般地擱在地上。
這一幕落入雲淵眼中。
她雖改換了麵容,神情動作卻與兩百年前的她如出一轍。他搖了搖頭,踱步上前,才發現箱裡文書上確實落了層薄灰,普通人來收拾,伸手拂走也就是了,在她眼裡卻像洪水猛獸一般可怕。灰塵揚在她臉上,她有些不舒服,輕輕撓起額頭。
他不禁訝然,抬手催動丹田真氣。微風拂過,清香綻放,漂浮在空中、落在文書上的所有灰塵竟倏爾消散。周圍頓時乾乾靜靜,一塵不染。
“這都行?”青宸驚訝地睜大眼,盯著他幽幽說道:“還以為就能解毒,連灰塵都能消解?還有什麼用處……是我不知道的?”
雲淵垂下眼眸。他仍然不願聊起香氣。看她目光如此好奇,他終是說道:“可淨化一切汙濁之物。”
“這是什麼神奇的體質!”青宸的目光頓時帶上嫉妒。她趕緊看向窗外有沒有人路過,遂壓低聲音,撅起嘴說道,“天道好不公平!為何落在我身上的體質,便是奇奇怪怪的癢疹。”
雲淵忍不住問道:“你一絲灰塵都碰不得,之前都是如何遊曆四方,增進修為的?”他難得展露好奇,這話聽到青宸耳中,卻分明又是他在抓住漏洞追問。
她飛快回顧了一瞬,發現自己這個深居聖殿的三殿下,是東溟聖殿從未向外透露過的隱秘。所以就算她現下聊一聊,雲淵也不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於是青宸蹲下,麻利地收拾起文書:“本來,親族為了我身體著想,讓我從小深居家中,莫要踏入外界。我隻好在家看書,但看得越多,便越是向往。最後我決定,就算塵世汙濁,就算有去無回,我也要將身踏入,親眼看看。”
她將去年的文書疊好一摞,起身放進雲淵懷裡:“所以,我說羨慕掌門的話是真心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我是誰。”
青宸飛快轉身蹲下來,深吸一口彌漫四周的清香,輕輕歎了口氣。
雲淵本在看她收拾,忽然手中一沉,回過神來。她背對著他,繼續收拾著文書。
又是這樣,覺得她撲朔迷離,又覺得她真摯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