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良遠遠看著走廊裡焦急地踱步的女仆月兒,問道:“少爺,還沒起床嗎?”
“還沒有,徐哥,敲了門也沒應。少爺昨天說讓我們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進他的房間,這可怎麼辦啊,我記著你說讓我早點叫。”月兒可憐地咬著嘴唇自責。
“把鑰匙給我吧,我來。”徐有良一把拿過鑰匙打開門。
“可是…少爺說不能…”還沒等月兒說完,徐有良已經走了進去。
月兒在門口怯怯地小聲喊:“那…徐哥,我先走了哈。”
“嗯。”
房間內厚重的窗簾掩著,昏暗得隻能看見人的輪廓。
房間深處,張景成趴著睡在床上,大半個左膀露在外麵,疲憊的呼吸聲傳來。
猶豫了良久,徐有良踱步到窗前,“嘩啦”一下子拉開了深綠色的絨布窗簾。
“嗯……?”
張景成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聽到好像有敲門聲,突然一陣刺眼的光芒把自己從夢裡扯了回來,使勁揉著酸疼的眼睛。
過了半天,眼前這個窗沿前的人的模樣才顯現出來。
窗前倚著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穿著西裝馬甲,打著深灰色的領帶,修長的雙腿仿佛看不到尾。
他輕倚在窗沿上,雙臂交疊,耀眼的光束從他的身後透了進來,看不清他的臉。
“少爺,醒來了。”
“嗯?嗯……”張景成嗓子沙啞,隻能擠出幾個氣聲。
“快洗漱吧。”
這男人往門口走去,逐漸適應了強光的張景成,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挺直的鼻梁,刀削般的輪廓,還有被濃密睫毛半掩住的眼眸。
徐有良,昨天來接他的那個男人。
張景成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上海的家中,夢裡還是在英國讀書的景象,讓他有種現實才是夢的錯覺。
“來伺候少爺洗漱,”徐有良單手扶著門框,頭探到門外喊道,“少爺起床了。”
張景成拿起烤好的麵包片,偌大的餐廳裡安靜得隻有黏糊的果醬塗抹聲,張景成望了望不遠處站著的徐有良。
他今日的衣著與昨日完全不同,穿著齊整的西裝三件套,不僅打了領帶,方巾也整齊地折疊放在口袋裡。昨日有些青灰的胡子,今日也刮的十分乾淨。
“今天要去什麼正式場合嗎?”張景成主動發問。
“是,少爺,今晚接待酒樓商人。”
胡有良向前走近餐桌,在桌上放了一張文件。
“請少爺過目。今天我們先去酒鋪,晚上去酒會,和酒樓老板們打個照麵。”胡有良絲毫不拖泥帶水地介紹著。
“明白了。”張景成點點頭。
張家在上海張羅的是外貿生意。剛起步時,也販過毒品禁藥。
小時候,張景成學校的同學不是富商巨賈的兒子,就是達官貴人的孫子。小破孩們聚在一起就愛吹自己的背景,張景成在一旁安靜聽著。說到張景成時,有人就起哄,說他爹是賣大煙的,引起哄堂大笑。張景成惱羞成怒,打了起來。後來,魏叔去接的時候,張景成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裡還喊著“你們騙人”。當時他哭著問魏叔自己爹是不是壞蛋,魏叔隻是歎了歎氣。
“少爺,能喝酒嗎?”徐有良突然問道,把張景成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可以。”張景成有些心虛地說。
張景成從小長得細皮嫩肉,總是被同齡人嘲笑。如果現在有人跳出來說他是小白臉,他估計還是會不顧形象地和人打起來。
徐有良問他能不能喝酒,在他眼裡等於問你是不是男人,他肯定毫不猶豫說是。
他沒有喝過幾次酒,上次喝酒還是在入學時和英國同學喝的酒。當時打算喝遍一條街,結果他喝了兩三杯,第二日就連自己怎麼回的家都不記得了。
看著張景成又陷入沉思,徐有良緩緩解釋道:“酒鋪生意穩定,夥計踏實,客戶不難纏,喝酒吃飯,簡單走過場便能應付了。”
“明白了。”
“那我們出發吧,鋪裡的夥計們已經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