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贏了…有什麼獎勵？”穆萱釀忍不住問。

岑祈薄唇微抿，從腰間佩囊裡掏出一支鳳雲簪子彆在她發間。這支鳳雲簪還是曾經岑祈爹送岑祈娘的定情信物，隻是天災國難的到來將兩人永隔，岑祈娘臨終前將它托付到岑祈手裡，說若遇到喜歡的姑娘，就送給她。

如今，他想送給她。

“一人一心半餘生，都予你。”

簪子是定情信物，即使之前再模糊不定的感情，這一刻，穆萱釀也終於清楚了了岑祈的感情。

“將半生年華都賭給一個人，不覺得太虧了嗎？萬一……”萬一那個人不值得呢。穆萱釀還沒來得及說出後半句話，便被岑祈緊緊抱在懷裡，他說：“既已相贈，便無畏生死。隻要那個人是你，就好。”

穆萱釀笑彎了一對大眼睛，她抬手比劃那停留天際的流雲，看著透射過指尖昏黃的光線：“要是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岑祈靜靜看著她的側臉，唇角忍不住上揚。

波光瀲灩的湖麵在暖陽照射下一閃一閃。

指縫光陰，轉眼已是四年後。

穆夫人在庫房仔細清點府上的綢緞，將選好的布匹交給小沁，讓她囑咐繡娘給萱釀做幾身好衣裳。

穆萱釀剛滿十六歲，不下三日，京城貴客豪門世家紛紛宴請，隻因一句佳人容貌傾城，風華天下。橄欖枝層出不窮。

小沁送完布料慌忙跑到庫房去尋穆夫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

穆夫人隨手邀下身旁的侍女，整理她額前淩亂的發絲，“小沁你怎麼最近越來越像釀兒了，姑娘家家的端莊一點才好，發生什麼事了，如此慌張？”

“小姐…小姐…小姐在老爺書房哭。小沁是聽書房的幾個小廝說，好像是因為小姐的婚事。”小沁著急道：“夫人，小姐喜歡岑護衛，這府邸上下連阿貓啊狗都知道，如今老爺這樣逼小姐嫁給彆人，可怎麼辦呢…”

穆夫人按了按眉心，“岑祈在哪？”

“岑護衛前幾天剛離開揚州去了京城。”

“快馬加鞭，飛鴿傳信，無論各種方式，務必讓岑祈三天內趕回來。”

“是。”小沁趕緊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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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萱釀跪在冰涼的地上，可地麵再涼，也涼不過此刻跳動的心。

她木訥的抬起雙眼，對麵前高座的穆老爺道：“爹，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偏偏我會是你的女兒。我們倆性格不合，互看不順眼。小時候我和彆的女孩一樣，喜歡穿裙子，喜歡胭脂，喜歡彈琴，喜歡宴會，喜歡跳舞，可你討厭我所有喜歡的，隻天天讓我學練劍。”

“我妥協了，我總習慣了逆來順受，我聽您的話。如今，若婚事我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我這一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爹，我喜歡岑祈，我這輩子都沒這麼認真過，我原以為這一生注定孤單，可他讓我體會到了相愛是什麼滋味，是他讓我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可以為對方做到許多不可能的事，是他讓我知道愛情原來可以這麼美好，原來未來也值得期待。”

“爹，求求你，讓女兒自己做一次選擇吧。就這一次…就一次……我就隻想嫁給岑祈，為什麼不行呢…為什麼…”穆萱釀說著聲音不自覺顫抖起來，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而下。

“為什麼…因為你是穆家子孫，你婚事的選擇關乎穆家百年名門的聲譽。”

穆老爺站起身，看著她大聲喝道：“岑祈那窮小子可以給你什麼，給穆家什麼？”

原來是這樣，十六年父女之情，終究還是敗給了這庸俗浮生。

穆萱釀冷笑了一聲，發紅的眼睛瞪著穆老爺：“彆把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到底你還是為了你自己。沈家這塊肥肉，可是知府大人您最好的靠山。”

沈府是揚州的名門望族，財源廣進，商鋪滿城，整個揚州城幾乎人人都想攀此權貴，彆的不說，就衝和京城陸家匪淺的關係，也是讓眾多門客擠破了腦袋。

若和沈家結親，好處自然不用說。

“隨你如何想，沈家婚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穆老爺錯開視線，一揚衣袖，走向門口。

“我偏不。”穆萱釀撕心裂肺的吼道。

穆老爺腳步一頓：“你可拿岑祈的命試試。”

木門吱呀一聲關了，仿佛關上了那殘存的一束光，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