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陪伴,讓她格外珍惜,年少期許的,如今美好的兌現了。
陸廷換完衣,一身藍色月牙的長衫將他襯托的更加溫文爾雅,穿過長亭,來到廚房,掀開簾子,走到她身邊。
他雙臂自後環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喚道:“芸兒,在想什麼?”
她說:“在想你。”
她又說:“還想起了少時曾在書上看到一句話。”
他貼她側臉,問:“什麼話?”
她答:“其實關於相愛這條路,我們都在賭,賭對了叫做愛情,賭錯了叫做青春。”
陸廷抱緊了她,他低聲道:“我們賭對了,是愛情。”
她“恩”了一聲,轉過身,認真凝視著陸廷的眼睛,“夫君,答應我,以後若生變,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繹兒,保住我們的孩子。”
陸廷眼中微眯,情緒波動,“夫人在說什麼?”
“沒什麼,感慨罷了。指揮使看似光鮮亮麗,實際暗藏殺機。這京城多少人盯著,敵在明,我們在暗,我怕繹兒會受到傷害,當娘的總想的遠。”淳於芸望著他,“廷哥,若有一天,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不在了,請答應對方一定好好活著,好嗎?”
陸廷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彆怕,芸兒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這是你男人給你的承諾。”
淳於芸搖搖頭,“答應我好嗎?”
陸廷緊緊看著她滿溢水霧的眼睛,這目光仿佛穿過她身體,看透她的靈魂,嘴唇不自覺應道:“好。”
淳於芸笑了。
陸廷心恍若被刺痛,輕聲道:“我該知道原因。”
相處近十六年,陸廷早已知曉淳於芸的心思,隻是,他需要解釋,一個合理的答案。
陸廷一問,淳於芸便控製不了情緒,她終究還是瞞不了他。
她眼淚頓時花了視線,許久…哽咽道:“方才收到了我爹給我寫的信,說…夏首輔死了,夏家要倒了…”
那個忠貞不屈,明察秋毫,愛國立場,一心為民的夏家也要折了……
國土倭寇無人趕,仁人誌士接連赴死;朝廷官員趨之若鶩,互勾互結;小民百姓衣食堪憂,凍骨街頭;當今陛下紙醉金迷,塵酣淫巷;文人墨客筆話詩書,儘數一躍龍門;沿海屍體堆積成山,府望一片腐肉白骨……
如此腐敗不堪,大明疆土怎會永固永存,華夏山河又怎會無恙長青?
陸廷撐著身子,他僅僅不在一天,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原來,陛下和嚴家都打算瞞著他,可見是起了防備之心,對他設了防。
怪不得芸兒讓他允諾,夏家這般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為了繹兒,他不能做出頭鳥,勢必要依附嚴家,不能獨善其身,但要保全家人。
這一刻,他知道,推倒嚴家的計劃終是要推遲了。
長夜漫漫,本是燈火長側,本是家長裡短,本是熱湯一勺,可終是憶這潦倒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