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無路 七夕,可不一……(1 / 2)

七夕,算命的佳期,賺錢的良機。

我把師父壓箱底的算命先生行頭翻出來,那幡布受了潮,有些發黑,我便扯著香兒陪我在院子裡刷洗。

“呦?還會算命?”

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那個蛇精最近總喜歡坐在院子裡的大楊樹上搖扇喝酒,一副逍遙自在的樣子。

我不理他,要是讓他來分一杯羹,哪還有錢賺。

“替我算一算嘛,給你錢。”

這話可讓我來精神了:“五十!”

“二十吧。”他伸下一隻手,手指勾著一圈銅錢。

我生怕他反悔,連忙搶過。

錢已收了,敷衍敷衍就行了。

他伸出修長的手,哼,手長的倒好看。

“你呀,生命線挺長,姻緣線挺短,要孤獨終老。”我信口胡說道。

“是嘛。”他認真看看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的道。

唉,我隨便說說,他還當真了。

看他那失落的模樣,我有些心軟,剛想安慰他幾句,他又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我給你算算吧。”

才不要,蛇嘴裡吐不出象牙,我才不會上當。

我專心致誌刷洗那塊寫著“神算”的幡布。

“來嘛,蛇妖算命很準的。”他折個根樹枝子,不停在我頭上拂來拂去。

“受不了你,行吧。”我伸出手。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嬉皮笑臉的說:“二十。”

真是厚顏無恥!

我掙不過他,唯有把那二十文還他。

他收了錢,心滿意足。

“小心哦!你今年會有桃花。”

我信他個鬼!

情人結和姻緣符都沒賣出去多少,來算命的更是寥寥無幾。愛侶們都聚在賣首飾、絲帕和胭脂水粉的攤子前。

今年的七夕真是財運不濟。

“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實際……”我歎了口氣,香兒吵著要吃糖人,我想乾脆收攤算了。

“姑娘,你會尋人嗎?”一個美貌婦人俏生生站在我的攤前問我。

終於有生意上門,我趕緊點頭。

“家夫已經多日沒有回家,煩請仙姑幫忙占卜占卜。”

那美貌少婦從袖中拿出一方絲帕,擦擦眼淚道。

那絲帕一看便是名貴之物!

見有肥羊上門,我趕緊打發香兒把攤子收了,再給了她買糖人的錢,撿幾樣占卜的家夥,便獨自隨那少婦去了她家中。

那婦人的家在城外五裡坡上,她的夫君是個牧羊人。三日前去放羊,一去不複還。

那婦人哭的梨花帶雨。我安慰她幾句,張羅起卜吉問凶的卦陣。陣中一碗清水,水中一個雞蛋。雞蛋立則人活,倒則已死。

雞蛋靜靜地躺著,我麵色一沉。

重新擺卦念咒。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陣中八方,即為八向。死有所處,活有所安。”

卦相顯示,就在東南方向。

東南是處險要懸崖,那婦人不禁大放悲聲。

我收起卦陣,與那婦人去懸崖處尋找牧羊人的遺體,那婦人抹著眼淚,說她腿軟,想要找鄰家嫂子陪同。鄰家嫂子聽了此事,又叫上其他鄉親,一群人一邊安慰那婦人,一邊竊竊私語地向東南懸崖找去。

路上遇見城中員外家公子,那公子正帶著下人獵兔,聽說了此事,便爽快地吩咐下人幫著找。

最終果真在崖下找到了那牧羊人的屍身。眾人皆是唏噓不已,那公子見婦人哭的楚楚可憐,便叫手下人幫著去崖下收了屍,見我呆呆的站在一邊,還掏出二兩銀子讚我有本事。

眾人將那屍身幫著送回了家,才各自散了,我被那屍體嚇得有些稀裡糊塗,連自己怎麼回得家都不知道。

晚上躺在塌上,我橫豎睡不著,那個手帕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裡:

一個牧羊人的妻子,會有那般名貴的絲帕嗎?

那崖邊沒有青草,牧羊人為何會墜崖而死呢?

我越想越驚,有一個可怕的猜疑在我心裡轉來轉去,我從床上爬起,要打消顧慮、了解真相,我可以去問問鬼魂。

“小心哦。”我走出院門的時候,聽見楊公子的聲音,回頭卻沒看見他的身影。

或許是我聽錯。

夜已深了,街上隻有些巡邏的不良人,我避開他們偷偷來到那美貌婦人家中,她家門沒鎖,那屍身靜靜地躺在廳堂,我一想到自己和屍體同處一室就冷汗直冒。儘快躡手躡腳在偷了個男子的衣帶,要想與鬼魂說話,得有一件他的東西。他才死去三日,應該還沒有往生。

我來到那山崖,點起根蠟燭。念動咒語,隨後吹滅蠟燭。

蠟燭的光剛剛熄滅,煙霧中就緩緩出現了一個男人慘白的臉。

那是個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眼睛已看不見瞳仁,嘴唇紫黑,十分駭人。但他滿臉悵然若失,周身也不見怨氣,似乎不是個會害人的鬼。

我鼓起勇氣,問道: “白天你妻子叫我來尋你,我想問你,你為什麼會死?”

他搖搖頭,聲音嘶啞道:“我妻子說她想與我在此賞月,我便隨她來,可她卻一把將我推下來。”

他麵容哀戚,似乎想哭。但鬼是沒有眼淚的,他哭不出。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推我。姑娘,你能不能替我問問她?”

我點點頭,他向我道謝,傷感的回身望向那彎明月。今日是七夕,他卻得拜托個陌生人問他妻子為什麼要害死他。

“你妻子有個很貴的絲帕,你知道嗎?”我忽然問。

“嗯,是我賣了兩隻羊,給她買的。”他笑了笑。

“你賣了兩隻羊,就隻為了給她買個帕子?”想起了他們貧寒的家,我有點不可思議。

“我見她那麼喜歡,做丈夫的,自然要想辦法哄她開心。”他害羞地笑笑,低下了頭。

他一定很疼愛他的妻子。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