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老板伸出粉色的舌頭,一下一下舔著爪子,慢悠悠地道:
“客有什麼心願?”
“小桑曾經斷手為我換糧,我也許諾定會去與他團聚,如今我失信喪命,豈非太對不起他?我曾想用當歸引去找他,可我跟著這當歸引來到長安,卻突然失去他的蹤跡,請黑貓大人幫我找到小桑,讓我見他最後一麵。”
貓老板眼睛眯成一線,詭異地一笑:“客能交付給我什麼呢?”
年輕人茫然地說:“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呢?”
“客有當歸引。”
“不不,那是小桑的,我要還給他,不能給你。”
“那麼……”貓老板似乎無法再壓抑自己的貪婪,他眼睛冒出慫人的黃光,爪子尖在石桌上抓出不詳的痕跡:“客把靈魂賣給我吧!”
看到貓老板那貪婪樣子,我不禁心中生氣,不過幫忙找個人,怎麼就要拿人家的靈魂,我剛要出聲反對,楊公子卻輕聲製止了我:
“他能遇見貓老板,這是他的緣法,是否賣掉自己的靈魂,也是他的選擇。”
“這不公平,隻不過找個人,我也能找,不要他什麼代價。”
楊公子仍是搖了搖頭:“人與人的緣分上天注定,明明緣儘還要強求,確實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即使現在不付給貓老板,以後也會以其他形式平衡回來。”
他說著,有些愛憐地摸摸我的頭,輕聲說:“你是我的‘當歸之處’,想來我們的緣分還有很長。”
“真膩歪……”貓老板撇了楊公子一眼,轉頭繼續說道:“客是把靈魂給我,還是把當歸引給我?”
“我把靈魂給你,請讓我再見小桑一麵。”年輕人沒有猶豫,篤定地說道。
貓老板眼睛放光,裂開大嘴一笑,大聲喊道:“狸奴!我的鎏金瓶!”
一直呆頭呆腦站在一邊的黑衣少年點了點頭,轉身出去,片刻就抱了個大瓶子回來。
我一看,那不是我上次和楊公子在黑熊精的鏡花水月中拿回來的那隻瓶子麼。
貓老板小心翼翼得把瓶子往石台上一放,在瓶壁的山水圖上找了半晌,忽然衝著瓶子大喊:“鴻雁!給我把輪回鏡取上來!”
鴻雁是我之前賣給貓老板的,我一直擔心我是不是把它推入火坑,一聽見貓老板叫它,趕忙湊在貓老板身邊,死死盯著瓶壁上的山水圖,搜尋鴻雁小小的身影。
香兒、小白和楊公子也湊過來,我們四個腦袋擠擠挨挨,八隻眼睛在瓶上尋來找去。
“這兒呢!”香兒眼尖,手指輕輕一指,我們順著她的指尖,看見一隻小小的黑色雀鳥,在山峰間穿梭,忽然一個猛子紮向山澗。
緊接著,鴻雁便從瓶口飛了出來。
“鴻雁!好久不見!”我驚喜叫道。
“白小姐好!”鴻雁抖了抖翅膀,嘎嘎大叫道。
“鴻雁,對不住,你在那瓶中是不是很寂寞,要不要我求貓老板放了你。”我抱歉地說。
“雜家不寂寞!瓶中神獸都喜歡聽雜家唱歌,前幾天雜家在瓶中世界開演歌會,好多神獸特意來捧場,雜家還想跟你討教,再教雜家幾首新歌!”鴻雁驕傲地說。
楊公子忍俊不禁,我連忙答應,真沒想到愛唱歌到被人嫌棄的鴻雁進了這瓶中世界,反而過得十分開心。
貓老板接過鴻雁腳上抓著的鏡子,嘟嘟囔囔說:“早說了它挺高興,你偏不信……”
這輪回鏡足有水盆大小,是一麵八角銀鏡,外麵三圈可以轉動,上麵金筆刻畫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和條紋,中間是一塊巨大的圓形透光的琉璃。
貓老板扶好銀鏡,將它支在石桌上,深吸一口氣站好,在兩隻前爪上呸呸吐了兩口吐沫,回頭對我們說道:“沒見識的凡人,爺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仙家是怎麼找人的!”
“傻肥貓。”香兒毫不配合,無情地道。
貓老板嘴裡念念有詞,撥弄著銀鏡的機括,似乎在按照銀鏡上文字和圖案的排列組合,找到小桑的下落。
我緊緊盯著那塊琉璃,也想看看那個小桑的下落。香兒和小白也十分期待,翹著腳滿懷期待地看貓老板大發神通。
可是我們就這樣等啊等啊,從正午一直等到日頭西落,香兒等得不耐煩,出門買菜去了,小白公子非常知禮,不好意思就此離開,但眼神發直,好似又在構思什麼新詩。
楊公子微微一笑,道:“貓老板終於找到啦。”
我心裡正在盤算晚上的吃食,聽了這話趕忙湊到輪回鏡上去看,可仍舊還是混沌一片,什麼都沒有,我心中不免納悶,難不成是因為我沒什麼仙根?
楊公子顯然是說對了,因為貓老板忽然緊張兮兮,躡手躡腳的扭動銀鏡上的三輪,嘟嘟囔囔地說:“三生三輪,一人一命。生不在世,死有所歸。”
輪回鏡上好似有人吹開了迷霧,一張痛苦的臉出現在鏡中,那個人好似正在經受莫大的痛苦,如果這麵鏡能發出聲音,我一定能聽見他痛苦的哀嚎。
“小桑!那是小桑!小桑這是在哪兒?”年輕人阿七急道。
“地獄,”貓老板沉著嗓音說:“他死了,所以你找不到他。唉,要陪你到地獄去找人,真是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