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中) 你要的,是她?……(2 / 2)

我一頭霧水,完全混亂了。

楊公子在忘憂果中挑挑揀揀,我看那忘憂果長得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在挑些什麼,不過最終他還是選好了一個,笑道:“看來我們得從這顆開始看起了。”

說著,向我伸出了手,我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他握著我的手,帶我進了這個忘憂果中的回憶:

越女果然是個趕海為生的姑娘。

白霧散去,她背著一隻魚簍在海邊拾蟹。

忽然幾聲吆喝,她抬頭一看,幾個兵痞模樣的人提著刀劍,零零落落地向這邊走來。

他們似乎在尋人,看上去麵色不善。

越女有些害怕,連忙跑到一處隱蔽的石洞中躲藏。

但石洞中竟已經有人了。

他的麵貌年輕英俊,穿著越國將領的甲胄,似乎受了重傷。

越女試探他的鼻息,這人還活著,外麵那群人大約就在找他,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與他在一起,說不定自己也會被他牽連。

越女有些後悔,她想離倒黴鬼儘可能遠一些。

誰知她剛一起身,那個人竟醒了,一把捉住她的腳腕:“姑娘,救命。”

她被他嚇了一跳,不由發出一聲低呼。

或許就是這聲低呼惹了禍,外麵的兵痞尋了進來。

那個傷者聽見兵痞的聲音,用佩劍支起身子,強站了起來。他把越女擋在身後,咬牙打算與這些吳兵做最後一搏。

唉,他一個傷患,怎麼打得過數個壯碩的大漢呢。

“吾為越王子珩,你們擒我便是,莫動我越國無辜百姓。”那個王子看著眼前這些不懷好意的兵痞,仍舊保留著了不起的尊嚴。

可惜沒有利劍,哪有尊嚴。

兵痞發出一陣哄笑,更加肆無忌憚地逼向他們二人。

“請住手。”

就在這時,山洞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不大,但有一種莫名的威懾力。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誰啊?”兵痞大聲道。

山洞口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的臉在陰影中,我看不清楚,隻能看到一襲烈焰般的紅色鬥篷在風中飄動。

“請住手。”她重複一遍,踏進這山洞中,她束著高高的將軍髻,清秀的麵龐被一縷射入洞中的陽光照亮,我看著那張臉震驚地說不出話,那個女人長得與我幾乎一模一樣!

“阿芙?!”我聽到楊公子的聲音,他也像我一樣震驚,難不成,這就是那個他念念不忘的阿芙嗎?

那個“阿芙”自然聽不到我們的聲音,她瘦削身段,細長蒼白的手上握著一支玉笛。

幾個兵痞嘴裡不乾不淨,伸手要去非禮她,她卻輕輕一躲,秀掌一推將一個大漢撥倒,再一揮玉笛擊倒另一個大漢,幾個閃轉,手上也不見怎麼用力,竟四兩撥千斤般,瞬間就撂倒了他們。

將他們打倒後,她的神色仍不見有什麼變化,回頭對越女道:“扶起那個人,跟我來。”

“楊公子,那個人,那個人就是阿芙麼?”從夢境中抽離,我幾乎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楊公子卻沉默良久,似乎陷入了回憶,半晌才低語道:“是啊,是阿芙,是吃了很多苦的阿芙。”

我隻覺得心頭落下一塊寒冰,真想甩開他的手回家去,不想再聽到那什麼阿芙的事。

楊公子卻不發一言,又揀出一顆果子,若有所思地帶我落入越女的回憶。

“在下姓姒名珩,不知姑娘芳名?”

忘憂果中的白霧褪去,這次是在一隻竹筏上,那個王子的肩膀上包了草藥,臉色已不再像山洞中那樣蒼白。

“玉芙。”那個身披紅袍的女人撐著竹篙,簡略地答道。

她身形瘦削,高挑的個頭,看上去大約二十出頭。皮膚白皙,但似乎不大愛笑,給人一種難以親近之感。

“姑娘武藝甚好,敢問師承何人?”那越國王子繼續追問道。

“未曾學武,隻是天生力氣大。”

那個姑娘也不知實言還是說笑,惹得那王子半晌接不出話。那玉芙姑娘也不在意,仍是專心撐著竹篙。

竹筏拐過一道河灣,水流變得迅急了些,玉芙不再撐筏,她手搭涼棚,眺望著遠方的雲彩,拿出那支玉笛,自顧自地吹了起來。

那笛聲婉轉悠揚,好似春風吹過柳葉,那旋律我十分熟悉,正是那首越人歌。這越人歌此時還不甚成型,隻是這位玉芙姑娘隨意吹出的一首小調而已。

“真好聽。”越國王子看著玉芙姑娘背影,他的眼中充滿了向往,與其說是向往這個美麗的姑娘,倒更像是向往她無拘無束的自由。

有些人的貴族之氣是藏不住的,就如那位王子珩。

他俊朗挺拔,氣質如鬆。言語有禮,沉著聰慧。

這樣一個人,如何不讓越女動心呢,她顯然很快便淪陷了。她注視他的時間越來越長,但她隻有偷看的勇氣,當他真的問她話的時候,越女連句整話都說不利落,看得讓人替她著急。

不過王子珩並未過多注意她,他更多與那寡言少語的玉芙姑娘說話,這也難怪,那玉芙姑娘大約闖蕩了太多地方,見過許多風土人情。哪個國家的馬耐久跑得快,哪個國家的青銅器精巧便宜,哪個國家流行出什麼新的兵刃。玉芙姑娘總能對答如流,但她從不提自己的事,她究竟是哪兒的人,為何四處漂泊。

越女看著那交談的二人,又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她的眼神如此孤獨寂寞,可那位王子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