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頂燈沒亮,隻有一圈燈帶亮起暖色的光。
秦知頌坐在床邊沙發,手交握在著搭在膝頭,眼睛盯著床上的戚綏,眼神晦暗,難以分辨此刻他的情緒。
他知道戚綏沒睡著,隻是不想說話。
除了這個他甚至還知道戚綏這會兒在想什麼,大概是在想怎麼道歉。
七個月,幾乎形影不離的生活,秦知頌對戚綏的一切了若指掌。
包括身體。
去年十二月,戚綏住院的那一周都沒開過口,唯一一次是詢問他的身份,之後就變得沉默,每天除了檢查和吃東西外,安靜得像不存在。
一周後得到醫生允許出院,秦知頌把戚綏接到了自己的一處房產。
買了有三年由於工作緣故不怎麼到這邊住,一直閒置著,但勝在環境好又安靜,地址在市區的公園旁邊。
接戚綏回來前,秦知頌已經請人把房子收拾好。
張姨也是那段時間到的家裡,然後一直待到現在。
剛到家裡那段時間,戚綏表現得很正常,甚至連交流也不是問題,張姨跟秦知頌彙報時都在誇戚綏很懂事聽話。
那段時間恰好是年底,集團內大大小小的事情秦知頌都要過目,尤其是集團周年慶,不能有任何差池。
跨年的前一晚,秦知頌半夜在辦公室閉著眼休息,桌麵還堆放不少需要過目的資料。
放著的手機倏然震起來,由於開了一天會,電話接得比平時慢。
看到備注名,秦知頌立即清醒不少。
“他怎麼了?”
一分鐘後,秦知頌已經拿起外套和車鑰匙站在電梯前,發了條信息給陳尋,然後開車去醫院。
趕到醫院時,戚綏已經躺在病床上,手背紮了針,緊閉著眼睡得很不安穩。
拿起床頭的病曆單,秦知頌眉頭皺起。
——植物神經紊亂。
壓下湧上來的思緒,秦知頌看向床頭開了封口的藥盒,針對植物神經紊亂的口服藥物。
從沙發站起來,秦知頌打算回房間去換身衣服。
才站起來,襯衫被一隻手捉住。
秦知頌低頭看著手的主人,戚綏不知道什麼從被子裡探出頭,正睜大眼睛看他。
手指攥著襯衫,力氣大到褶皺幾乎擰成一團。
“你要去哪?”
戚綏聲音不大,還透著疲憊,眼皮和鼻頭都紅紅的,“我——”
秦知頌握住他的手拉開,然後在戚綏嘴角下撇的時候,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戚綏熟悉的笑容。
“隻是去換衣服,然後交代一些事。”
“什麼事?把我送走的事?”
戚綏眼睛瞪圓,想到剛才秦知頌把他的手拉開,抿了抿唇,“放心,在學校不會給你丟人的。”
反正大學一般都是住校,到時候住學校裡,一個月裡可能見不到一麵,那樣就不會被當成累贅。
寒暑假的話可以去打工,生活費也可以自己解決。
能少欠秦知頌點人情。
秦知頌站著不動,靜靜打量著戚綏的表情,不由挑起了眉,唇角笑意更深。
什麼都寫在臉上,真是又迷糊又可愛。
“是,要去回複學校發來的郵件。”
“那你走吧。”
戚綏閉上眼,拉高被子,“藥吃過了你不用擔心,我一會兒就會睡著,打雷了都醒不來。”
對症下藥的治療效果不錯,至少目前沒有出現過抗藥性,但服藥後一個小時左右,會出現嗜睡、乏力的不良反應,睡得很沉。
秦知頌看著正對自己的半個後腦勺,彎腰伸手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然後輕聲說:“你休學一個學期,課程跟不上,從大一開始會比較好。”
“送你回學校不高興?不願意上課還是沒準備好去上課?我以為你會想繼續學業。”
什麼意思,不還是——
戚綏大腦忽然打結,拉開被子扭頭去看秦知頌,一臉驚訝地問:
“隻是單純去學校上課?”
“你想住校我也不反對。”
“我才不住校!”
戚綏下意識拒絕,幾乎沒有一點猶豫。
脫口而出後見秦知頌在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過於黏人,真成了秦知頌口中的小孩。
難以挽回顏麵,戚綏乾脆直接躺平,帶了些脾氣問:“學校是不是都會分配床位?那我不去住會很浪費,要不還是去?”
真是任性。
明明不想去還要故意拿話來試探他。
秦知頌挑眉,語氣散漫,“是我不想你去住校,習慣了有個小跟屁蟲,所以彆去住校了?”
“那我勉為其難答應你吧。”戚綏嘴角上揚,故作為難答道。
知道秦知頌不是要把自己送走,心裡梗著的那根刺沒了蹤影,藥效逐漸上頭,打了個哈欠,“知道了,我會乖乖去上學的。”
看到戚綏情緒好了很多,秦知頌才放心離開房間。
給學校回複郵件自然是逗他玩的,學校那邊已經聯係好,剩下的就等九月開學時去辦入學。
不過回房是真,得處理戚綏叔叔上門的事。
那些錢在他眼裡算不上什麼,要的頻率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隻要對方不打擾戚綏,不在外麵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