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陣異響。可憐閻羅王一大把年紀,被從睡夢中驚醒,這會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焦急地喊道:“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
祁空轉身,眉梢一挑:“如何使不得?”
閻羅王氣喘籲籲地站定,哭喪著臉道:“生死簿上寫的,那都是凡人不可知的天命,大人若看了,豈不是逆天而行啊!”
他說著抹了把並不存在的汗水,心道這位怎麼心血來潮到他殿裡鬨來了,他平白無故遭受這等驚嚇,何等罪過。
“逆天而行?”祁空饒有興味的重複著這幾個字,像是聽見什麼荒謬的言論,“我竟不知貴殿還有替天行道的用處。”
閻羅王一聽就知道壞事了,這位做事那是隨心所欲慣了,哪算得上是違逆天命。誰讓天道素來向著她,幾千年來六道可是敢怒不敢言。
他暗中對陰差比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讓他去問問救兵怎麼還沒搬來,再拖下去他今日怕是要折在這裡為道捐軀。
祁空見他不答,又補上一句:“這鑰匙你給是不給?”
給與不給都是送命題。
說到底祁空六界來去自如,能夠站在這兒與他和和氣氣地商量已經很給麵子了。不用想也知道今天這個生死薄她是看定了,不過是用鑰匙開門進去和破門進去的問題。
“想好了嗎?”祁空關切地問道,“早點解決問題——你也不想加班吧?”
閻羅王欲哭無淚,他現在可不就是被強行薅起來在加班嗎?還是沒有工資的那種。
“沒想好的話我就直接進了,”祁空打了個哈欠,“熬夜我也很困啊,看完回去睡覺。”
她往門口走了兩步,那一瞬間閻羅王都做好直接撲上去攔住最後算工傷的準備了,卻又聽見一道陰側側的聲音:
“大人且慢。”
祁空頓住腳步,早有預料地歎了口氣:“唉,你們這個一人受難搬來其他所有人當救兵的習慣能不能改改,我沒想讓所有人都起來加班啊。你們擱這兒刷GDP呢?”
“大人今日既來了,不妨我們好好商量一下鬼門開的事……”
“你閉嘴,”祁空斜了陰陽差一眼,“一碼歸一碼,傻貨才在大晚上的給你們乾白工。鬼帝,就說這生死簿,你們給是不給?”
酆都大帝與陰陽差、閻羅王三鬼一對視,從另外二人眼中都看到了“惹不起”這明晃晃三個字。
最終還是酆都大帝從閻羅王手中拿過鑰匙,恭恭敬敬呈給了祁空。
祁空追問道:“電腦密碼?”
酆都大帝:“……”
閻羅王哀莫大於心死:“生死簿非常人可覽,若是被有心人將密碼聽了去,屆時後果將無可挽回。還是由我來為大人解鎖吧。”
這下可算都安排好了。祁空開門進了資料庫,任閻羅王在鍵盤上一頓輸入——一長串防窺密碼確實看得她眼花繚亂。
“好了,”閻羅王從座位上起身,“按照年份姓名等相關信息文檔內搜索即可,相關鏈接可跳轉,大人請自便。”
說完,他便逃難似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臨走時順手帶上了門。
祁空並不知曉宋晚的生辰八字,但生死薄的搜索功能的確建設得很好,模糊搜索也能給出最為相近的好些結果。祁空對著生平經曆一條條排查,終於在看見熟悉的學校名稱時頓住了鼠標。
就是這個了。
她點進人物詳情,略過轉世一欄,精準勾選了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產家庭出生,按部就班地上了幼兒園、小學、初中……期間沒有經曆任何轉折性的大事件,就連高考也是發揮平平,以本就拔尖的成績來到現在的學校。
看上去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不對。
祁空微一蹙眉,心道這未免太過尋常。
她不應當度過尋常人的一生。
但是近些年六道陰陽之氣運轉無誤,念力雖有消退跡象,但仍舊運轉良好。說到底沒有任何異常跡象,而沒有異常本身對於宋晚來說就是最大的異常。
她在搜索欄中定位到今年九月,從一片流水賬中劃過。
除了流水賬還是流水賬,宋晚的九月也同她乏善可陳的前半生一樣,沒有任何突出之處。
但她的生魂分明兩次闖進了陰陽交界之地。
照理來說,無論是生魂離體、見陰陽差、見她,都是活人中少見的情況,會在生死簿被特殊標記出。
而此番若沒有,那她算得上是什麼?
正當她心煩意亂之時,卻忽地瞥到一行文字變動了一瞬。
“九月二十日,欠下陰德三千。”
她上下滑動,確定先前並沒有這行文字,並且這行文字旁也沒有相應的事件解釋。
九月二十日不就是昨天?
一天都在學校裡,什麼時候欠的陰德三千?
陰陽差的話並非作假,他說的金錢糾葛想必就是這一條了。
祁空還是頭一回知道陰德還能是負數,正常來講在初始值上扣得再多也不會減成負數,更何況宋晚一屆凡人,能做出什麼如此損陰德的事?
她糾結再三,直到電腦自動熄屏,才反應過來已經在這兒待了好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