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經濟狀況未知,但聽李導的語氣,想必並不會差。
而且母親極有可能住在滬都,不然就憑顧依跟她這聯係方式都沒存一個的淡漠關係,也不大可能專程從其他城市來學校見她。
學生家長進校需要輔導員審批登記,她沒有顧依母親的聯係方式,難道李導還沒有嗎?
宋晚低垂著頭,竭力演出悲傷的神情:“她之前把我拉黑了,我暫時聯係不上她。李導您方便借我一下手機,我給她打電話行嗎?”
“可以。”李導眼底藏著憐憫,他在通訊錄裡搜出“顧依媽媽”的電話,在撥號頁麵遞給宋晚。
宋晚摁下撥號鍵,沒過多久那邊便接通了,震耳欲聾的搖滾背景音裡響起一個女聲:
“請問你是?”
宋晚驚訝了一瞬。
對方像是身處酒吧或KTV包廂這類娛樂場所,幾乎被音樂掩蓋的聲音可比她想象中的年輕太多。
“你好。”她說。
對麵兀地沉默了。
“你好,”宋晚耐心地重複道,“我是顧依。”
片刻後,電話那頭炸開玻璃杯摔碎的聲音。
宋晚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宿醉的輕佻與迷茫:“顧依?那是誰?我不認識什麼顧依,我不認識,不認……滾開!彆來煩我!”
猛然拔高的聲音迫使她將手機挪遠了一點,電話那頭的酒後胡話似乎還沒結束:
“彆纏著我,我過得很好,很好……都是因為誰?你們害了我!”
對麵竟隱隱有了哭腔,宋晚心中浮現一個猜測。
——顧依的死與她的母親脫不了乾係。
“咳,”最終還是李導聽不下去了,他從手足無措的宋晚手中接過電話,“顧女士您好,我是顧依的輔導員,我姓李,上次我們見過的。您如果現在不方便,晚點我們再聯係好嗎?”
這截止日期還能拖呢?
好在對麵的人聽見電話這頭換了人,情緒似乎平複了一些。
通話安靜了一會兒,對麵道:“不好意思,剛才失態了。你說你是顧依的輔導員?”
“是的。”
顧女士語氣冷淡:“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顧依在學校申請了貧困生助學金。我們這邊了解到您與她的父親離婚後,顧依是跟著父親生活的。但現在顧依的父親我們聯係不上,請問您能協助提供男方收入狀況的相關證明嗎?”
“她的父親?”顧女士嗤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沒有他的任何聯係方式。”
“至於助學金申請,”她漫不經心地道,“撤了吧,我每個月會給她轉生活費的。名額留給有需要的人。”
宋晚聽得雲裡霧裡,但她看李導也沒太聽明白。
這位顧依的生母顧女士……不會有某種精神疾病吧?
說話顛三倒四、情緒起伏不定,宋晚對她的精神狀況實在是難以恭維。
李導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好的哈,打擾您了。後續有問題我們會再跟您聯係的,再見。”
他掛斷電話,對宋晚道:“彆灰心,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宋晚裝作失望的樣子點點頭,站起來給李導鞠了一躬:“謝謝李導,給您添麻煩了。”
“哎,不麻煩,我本來也是要幫你們學生解決問題的嘛,”李導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自個兒好好學習,有問題學校給你撐著呢。”
宋晚出辦公室關上門,見祁空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怎麼樣?”
她複述了方才與李導、顧女士交談的內容,凝重地道:“如果顧女士不是精神狀況不大好,那便多半是與顧依的死脫不開乾係。”
祁空咬著檸檬味棒棒糖,手上還拿著一顆甜橙味的:“這個時間顧依已經死了。”
那麼顧女士,究竟是否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已經遭遇不測呢?
“你還記得她的電話號碼嗎?”祁空開始拆糖紙。
塑料摩擦聲中,甜橙味的棒棒糖就進了宋晚嘴裡。
“記下了,”宋晚舌尖抵著嘴裡的糖轉了個麵,點開撥號頁麵,“135……”
她愣住了。
通訊記錄上的紅字觸目驚心,一連下去幾十條,都是顧女士的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