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境 好像某人很喜歡。(1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827 字 10個月前

“真正能夠決定你是誰的從不是他人,”她附在宋晚耳邊道,“隻有你自己認定你是誰,才是唯一可靠的。”

作為天道,她其實一直覺得人道是六道中最有趣的。沒有操控念力的能力,身體成為他們的累贅,卻反而賦予他們思維的敏銳和情感的觸動。

人類無疑是社會性動物,這與其餘五道都不同。她有時流連於大學圖書館,也驚訝於生命短暫的人類竟已將學問鑽研得如此之深。

若不是身體衰老太快所迫,人道或將改變三善道都現有格局。

但天道從不偏私,得到必然意味著舍棄,人道發展一直被限製在物質領域,談念力等形而上之道尚且為時過早,天道不會允許有造物動搖自身至高無上的地位。

六道中也唯有人道中人才會將“身份認同”作為頭等重要的大事,靈智卡在開與未開之尷尬處引發類似的疑問當然屢見不鮮,社會性讓他們形成了某種“鏡麵投射”,似乎從社會大眾定義的眼光之下看見的看見的才是真實。

這對於看穿本質的天道來講無疑是荒謬的。

她的聲音好像有某種催眠的功效,宋晚下意識將這句話在心中默念幾遍,就好像真的信了似的,潛移默化地被植入了某種認知:“唯一……可靠?”

她抿了抿唇,好像對這個結論並不感到十分有說服力,反問道:“我自己的認定重要麼?”

未等祁空回答,她便搖了搖頭,笑了一聲:“你不會懂的。”

天道怎麼會真正理解人道的遊戲規則呢?祂永遠都隻在自己的維度裡罷了,她也不奢望。

那麼過去、現在與未來,她任何一個都不擁有。

儘管如此,她仍舊想抓住未來,預期是調節現狀的因素。不可知是長久以來被希望避免的,人類終其一生都在尋求一種世俗的確定性——尤其是她所在的地方,不安穩與飄蕩成了某種原罪。

祁空還想說什麼,卻被宋晚轉身踮腳輕吻了一下:“謝謝,但……鍋裡的水快要燒乾了。”

……真是樸素卻又讓人不得不抽身而出的理由。

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牆上原本掛著的鐘表被祁空以“磁場相衝妨礙發揮”為由撤掉了,宋晚從架子上抽了本書看,雜貨鋪的書房簡直像是古籍資料室,隨便抽一本都頗有年代感。

恍惚有種在讀專業課文獻的錯覺。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書架上的文獻——閒書便再不能讀了,宋晚平生最討厭無標點豎排繁體文言文,就算書是祁空的也不能讓她有半點改觀。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在宋晚的建議下,祁空采取了蘸料式吃法,即將香灰當成一種必不可少的佐料,隻供她一人食用,極大地保證了雙方的飲食安全。

“手藝不佳,”祁空下筷子前還有些遲疑,但自己做的菜總得先試一下毒,“你多擔待。”

宋晚覺得挺好的。

雖然祁空大抵是吃不出什麼味兒,味覺大抵也算在理論中的感官一類,於天道而言並不敏銳,隻能勉強辨出分彆。

宋晚倒是由此想起一件事來。

“所以剛開始在雜貨鋪的時候,你是裝的沒有認出我?”

分明幾世的相貌差彆都不大,照祁空的說法,甚至連魂魄從來都是相同的。

“嗯?”祁空筷子一端,將一團米飯挑起又放下,然後欲蓋彌彰地伸手端過果汁喝了一口,“當時……出了點狀況,眼神不大好。”

宋晚覺得定有古怪:“是嗎?”

“……嗯,”祁空有些心虛似的,辯駁道,“但有點懷疑,所以後來不是給你算了卦,這確認了嘛。”

“你那時說我‘命犯桃花’,”宋晚微眯起眼睛,好像“興師問罪”這一環節總要留到事後才進行,徒添幾分事後清賬的意味,“原是隨意說了哄我的?”

祁空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不,當然不是,真就是算出來的。”

宋晚不知道卦是如何算的,換了個話題順著問下去:“那送我回去呢?”

“撐傘,真是因為撐傘,”祁空語氣誠懇,“後來在……顧依的幻境裡,你也看到了,店裡的傘卻是有問題、不能賣,我又不可能讓你淋雨回去,隻好撐著送你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宋晚沒想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特質能夠被分辨出來,除了魂魄。

這題祁空會答:“你在宿舍門口刷門禁,我那時才知你叫‘宋晚’。”

她低聲笑了出來:“你大抵不記得了,靜昭儀也叫這個名字。”

是嗎?

宋晚努力回憶,發現自己是真不記得了。

那個年代的後妃,死後能留下個位份稱呼就已經很難得了,更何況誰又會知曉女子閨名。被叫多了“昭儀”,就好像這個被賦予的、依附於權貴的代稱才是她原本的身份——生來就是附庸的命運而已。

這個問題就此作罷,吃完飯祁空將剩菜倒在一個盆裡,端到後廚去了。宋晚收好餐具一股腦塞進不知什麼時候添置、可能是天道言出法隨添置的洗碗機裡,掀開後廚的簾子看見祁空拍了拍手,然後一群小東西爬了出來。

一群什麼?

宋晚差點沒站穩,透過窗戶,其中一隻小鬼甚至瞥見了她,抬起頭衝她咧開嘴到耳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