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祁空頓了動作,分開的瞬間宋晚像擱淺的魚終於躍進救命之水一般止不住喘息,淚眼朦朧裡周遭模糊一片,好像這才是世界原本的模樣。
愛人的體溫冷得她發顫,卻又令人無比貪戀。
屋外有小沙彌敲門,請天道去佛堂議事。
卡著這個時間點敲門,祁空不用想都知道小沙彌大抵在外邊聽了好一陣牆角,在敲門與等待之間來回糾結。祂無意為難,慢條斯理地替宋晚理了方才混亂間扯散的衣領,揚聲問道:“誰?”
小沙彌不敢提主事者名號,諸天神佛裡連名號都不可直呼的也隻有那一位。祁空早想到他按耐不住,卻沒想到會這麼早。
她撫過宋晚的側臉,柔聲道:“你在這裡等我可好?若是無聊,隨便轉一轉也都行的。”
宋晚一隻手還維持著方才與她十指相扣的姿態,剛想問什麼,卻被某人埋首嗅了頸間氣息:“不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
小沙彌領著祁空往佛堂的方向走,佛道兩派的裝修風格涇渭分明。祁空步入佛堂之中,祂便盤膝坐在蓮花座上,闔眸卻有憂色。
“下來說話,”祁空瞥了一眼底下的拜墊,“你不會想讓我跪吧?”
無念覺得自己還沒活膩。
他從蓮台上跳下來,那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在人道時的輕鬆之相。他原身在人道遊曆,時候未到不能歸位,現下不過暫歸佛堂,算不得完全意義上的真佛。
“你與祂……雙修了?”
一上來便是如此直白的問話,還是在佛堂之中,這話甚至是佛堂供奉的本尊問的,就算是祁空也恍惚了片刻。
“修了。如何?”她朝無念分過去一個眼神。
無念合掌念了句佛號,這是他在人道行走多年留下的習慣:“在那之後,你有看過自己的識海嗎?”
識海?
祁空無意識顰眉,她即天道,她的識海即是天道本身的精神形態,千萬年來從未變化的。
無念看她神情便了然,眼中悲憫更盛,良久才道:“你看吧,我為你護法。”
陰陽輪轉,太虛浩瀚,混沌之中,祁空驀然亂了心神。
宋晚心中一悸。
“你還好嗎?”她怔怔抬眼,麵前是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素手正搭在她的小臂上,“我看你臉色泛白,喚你半晌不應,可是……道心不穩?”
少女上下打量她一陣,從她的著裝辨不出她的身份似的,卻為著伸手扶她有了片刻肢體接觸,方才訝然挑眉。
“……沒事。”宋晚不動聲色退了一點,拒絕了她的攙扶。
少女看出她的躲閃,卻也並未慍怒,隻微微一笑:“你沒事就好。最近天道念力不穩,萬事多加小心。”
天道……念力不穩?
宋晚如夢初醒般抓住了她的手,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失態:“緣何至此?”
“小友可是道心不穩?”少女再次問道,眼中泛起狐疑,宋晚的行為的確不似天道中人作派,可她又的確從宋晚身上感受到屬於天道的氣息,“我送閣下回神殿……”
但她突然被更高存在震懾似的,感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陌生氣息,兩股交纏著不願意分開,一方苦苦挽留,一方淺淡回應。
其中一方是天道化身,做不了假。
而另一方……
她不過是未修成正身的菩薩,年歲尚淺,也從前輩口中聽得那位的傳言。隻知祂是不祥的,但不祥同時意味著行不可行之事,做不可缺之神。
“你……”她沒能掙脫宋晚的手,不知為何被濃重的哀怨籠罩,她強自穩下心神,情急之中道,“我帶你去金頂,去金頂。”
宋晚恢複一絲神智,抬眼看她。
“金頂之中供奉著諸天神佛萬千長明燈,”提起金頂,她像是吃下一顆定心丸般,下意識鬆了口氣,低聲解釋道,“那裡將會有你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