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之幽幽 哭聲徹夜不斷,驚飛了沉睡的……(2 / 2)

孽生花·春字燼 淺音 3329 字 10個月前

兩個人仿佛是找到了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你還能拿走我什麼?”寶春喜歡喃喃地問著那個並不存在的人,“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就這樣,光陰荏苒,時光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歸海青痕的墳上的青草每天拔而複長,旁邊的鬆樹已經長成了蔥蔥鬱鬱的樣子。這些年裡,曾經有隻小狗,殘廢的狗,從藥王穀外跑來,餘苡蘭好心地喂了它一餐,卻被寶春下令殺掉了。現在寶春已經可以任意命令餘苡蘭做任何事情。餘苡蘭也確實沒有忤逆她,餘苡蘭對她好的就好像寶春是餘苡蘭的救命恩人一樣。

也是,寶春許的願讓歸海青痕死去,間接解放了餘苡蘭藥人的生活。

某一天,寶春又被推到了歸海青痕的墳前,她倒了半杯酒,用手指撫摸著斑駁的墓碑:“青痕,你死了,我和你一起,好不好?”她喃喃自語,很多年了,她一直在問著個問題,但是歸海青痕是沉默的,她無法回答她的疑惑。

寶春於是苟活著,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而在餘苡蘭看來,她在近乎自虐地活著。

等到了歸海青痕十年祭日的時候,寶春意外地沒有去看歸海青痕,她讓餘苡蘭將自己推到藥王穀最高的地方去,看天際雲卷雲舒,看飛花流光歡舞。就這麼看到夕陽慢慢沉入地平線,夜風微瀾,春夜終究有些料峭的寒意。

“寶春,我推你回去吧。”餘苡蘭詢問,但並不期待得到回應,多年以來,寶春很少再和彆人交談。

“小蘭……”寶春突然扯住了餘苡蘭的衣袂,仰起頭來看她,“小蘭,你為什麼還想陪在我身邊呢?”

餘苡蘭沉默著,而寶春卻固執地想知道答案,從前的寶春或許很懦弱,但是她已經被餘苡蘭寵了十年之久,早就已經養出了脾氣。餘苡蘭低頭看著寶春,忽然歎了一口氣:“因為那年,你是歸海主人的客人,突然問起我的名字,那是第一次又人問我的名字,所以我想記住。”說完,忍不住彆開了頭。

寶春也沉默了,她看著餘苡蘭,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啊,隻要有一點小小的溫暖,一點小小的關懷這樣就夠了。她就可以為了那個人付出一切,就向她對待歸海青痕一樣,她可以一輩子記住歸海青痕的好,但是卻總怕有一天,她忘記了歸海青痕對她的壞處來,然後開始恨她。

或許,再一次付出自己也不錯,寶春伸手想要握住餘苡蘭的手,想要告訴她,既然她們都是想要溫暖的人,那麼不如互相溫暖,也是一件好事。“是啊!”餘苡蘭的反應突然激烈起來,是一種被人揭開了心事的不堪,“我就是這樣,我看見你對歸海主人那麼執著,我也希望有一天有一個人能這樣對我,我就這麼傻,可以嗎!”她躲開寶春的手,激烈掙紮著。

慘劇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寶春看著餘苡蘭離自己愈來愈遠,自己突然離開了輪椅,耳邊是鋒利如割的風聲。她還伸著想要觸碰餘苡蘭的手,伸得很長,但是餘苡蘭卻愈來愈遠。幾秒之後,她反應過來,她掉下來了,真可笑,知道這一刻,她依然想著歸海青痕:“小蘭,如果你找到我的屍體,就把我的脊椎埋到青痕的墳前吧!”

她沒有什麼可以給她,至少有這一段脊椎,能毫無顧忌地獻給她,獻給青痕。

餘苡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這一切,終於,她將臉埋入手心裡,狠狠地放聲痛哭起來。

找到寶春骸骨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久得寶春的肉身都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在那攤骨頭裡,餘苡蘭將那根直挺挺的脊椎撿了起來,回到房間後仔細清洗了,把每一段,每一個角落都仔細地清理乾淨,焚香蒸出了嬌嫩的味道。

然後直接挖開了歸海青痕的墳,將這根脊椎埋了進去。

哭聲徹夜不斷,驚飛了沉睡的寒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