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黑夜天的,卻被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半邊的天,四周儘是喧鬨的人聲,所有人都在尖叫著向後邊跑去,直直地穿過寧風致的身體。
寧風致睜開有些迷蒙的眼,最開始因為視線還沒恢複正常,四周的樣子還不甚清楚,隻看得見橘紅色的光,莫約過了十秒鐘的樣子,才窺見了一點樣子——
那是一座帶著火光的寶塔。
寶塔其實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了,但寧風致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它原本應該有的樣子。
華美、精致。
寶塔應該是通體梨花木,偶嵌著幾塊小巧的寶石,無論太陽在哪個方位,正麵看來,這座塔永遠是閃著光的。
因為高度通天的緣故,即使是在天鬥城的另一頭望著,也見得頂端的光。
不過從記憶中開始,這座塔從來沒有這麼亮過。
它渾身沐著火光,幾乎衝破了半邊天。
寧風致渾身血液幾乎倒流。
這個景象他不是第一次見了,上次在拍賣場的時候他便夢到過這個畫麵,隻不過上回模糊不清,他甚至都拚湊不成一個連貫的畫麵,而這回明顯是要更清楚不少,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活著。
身邊的人一個個朝著他的反方向跑去,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身體,麵上都是驚恐的神色。
他一掐指尖,正要往七寶琉璃宗的方向過去,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直到走出百米,身邊少了一抹張揚的紅的時候,他才終於發現自己的不適是從哪裡來的。
大概是這段時間兩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突然分開還有些不習慣。寧風致這麼想著,壓下心底的那點不適感。
之前在哪個異世的時候,雖然真正得到的有效的消息不多,但是有一點足以肯定,比比東肯定不認識暮雲川,甚至有可能暮雲川並不存在於那個世界。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每個人都存在,不論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就是獨獨少了一個暮雲川。
寧風致腦中忽然閃過一線靈光,還不等他抓住,便已經不見蹤跡。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先置於一邊,現在的重點是在這個夢境裡汲取更多的信息。
尤其是剛剛經曆了那麼一個異世界,他不相信這個夢真的僅僅是個沒頭沒尾的東西。
甚至,這個夢有可能是那個異世界沒有說完的擴充。
思慮之間,七寶琉璃宗高聳的大門已經映入眼簾,平日裡流光溢彩透著威嚴的正門,此時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灰撲撲的。
後麵是漫山遍野的屍山血海。
象征著光風霽月的白底宗服染著血色,臟兮兮的穿在弟子身上,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
銀色的長發在鉛華月色下顯得妖冶又乾淨,僅剩的一隻手執著出竅的利劍,另一隻斷裂平整的傷口處正泱泱淌著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九個魂環繞著他上下律動。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畫麵也逐漸模糊起來,寧風致好像無形中和屍山中的人對上了視線,他的視線冷靜而堅定,傷口處的血和劍上的血落在地上混成一起。
一股帶著些攻擊性的味道衝進寧風致的鼻子。
“風致。”
“寧風致。”
這個聲音很熟悉,但寧風致再聽到的時候卻覺得恍若隔世,夢裡的世界顯得格外漫長,他孑然一生又舉目無親,徒見一片不知真假的未來。
“還活著……”寧風致啞著聲音道。
“……”
“亂說話。”
暮雲川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上寧風致的頭頂。
“?”
寧風致睜開一雙怨念的眼,不等暮雲川反應就撐起他的腿坐直了身。
“不再睡會?”暮雲川手上把玩著一個素白茶杯調笑道。
“不……”寧風致話沒說完,車廂突然一個震動,他身子一個前傾,險些栽到地上,旁邊慢慢悠悠伸過一隻手來,一把糊在他臉上,因為反作用力的原因,那手的存在感顯得格外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