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沉默半晌,走去開了燈。
啪嗒。
燈光亮起,客廳瞬間亮堂了不少,之前那種說不出來的陰森詭異的氛圍感也於頃刻間與黑暗一起被驅散了個乾淨,皎潔的明月也隻成為了窗外一點漂亮的點綴,而非渲染頭骨的蒼白打光。
簡單來說,陽間了不少。再看向茶幾上的頭骨時,也少了許多毛骨悚然之感,就好像這隻是一件製作特彆精良的整蠱道具。
但小田很清楚,六道骸並不是會閒到拿整蠱道具逗她玩的存在。
她心累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就像是嫌棄她破壞了這絕妙的氛圍感一樣,燈光亮起後,男人忍不住輕嘖了一聲,雖然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神中隱約傳來了“你真無趣”的控訴和不滿。
小田就當沒察覺。她才懶得配合六道骸的即興演出,她又不是交不起電費。
“您這是半夜去刨了哪個倒黴蛋的祖墳?”
“隻是碰巧遇見一個不願死去的亡靈罷了。”
“您是在自我介紹嗎?”
“……”
六道骸無視了這些他甚至都不太想回複的話——他曾經有個徒弟也是這樣,說話非常不討喜,也就是他現在修身養性了,不然早就一三叉戟戳過去了。
因此他隻是不鹹不淡地瞧了眼小田,隨後便把目光挪到茶幾上的頭骨上,自顧自接著說:“他,或者說他的異能力,還活著。”
他又問:“澀澤龍彥,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小田:“……”
作為一個曾經一無所知的底層打工人,她理應是沒聽過的。但很不湊巧的是,她在平行世界見過他——這位在龍頭戰爭現身過的,被稱作是白麒麟的異能收藏家。
他當初不是被政府放走了嗎?這才過去了幾年,怎麼就隻剩個頭蓋骨了。
不管是誰,乾得漂亮。
六道骸慢慢挑起眉:“哦,看來是知道了。”
小田納悶:“你怎麼想到要去找他的?”
是因為他的異能力與霧有關,還是因為他是個看著就不安分的奇怪白毛?
六道骸隨意:“隻是碰巧。”
起先,他隻是在決定插手後,習以為常地在黑手黨組織裡挑了個合適的人選當作容器。
乾部A,意誌力平平,但性格傲慢且野心勃勃。他也懶得跟這種人合作,單方麵征用了他的身體,但也隻是做下標記,實際上很少使用。
在他的有心操控和欺騙下,A本人甚至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包括那天A被森鷗外傳喚時,他也隻是像陰影一樣悄無聲息地蟄伏觀察著。
哦,隻除了在出電梯的時候嚇了一下小田。
不過嚇不嚇都一樣,她的超直感比沢田都離譜一些,他不認為自己最後能瞞過她,也沒打算瞞著她。
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的,A有野心,暗中收集了許多資料。他翻查了一些,被澀澤龍彥吸引了注意。畢竟也是拿霧作媒介的異能力者,能力還很有趣。
但遇到澀澤就是意外了。
因為有輪回之眼,因為是幻術師,也因為有過類似的經驗。總之,他對這些本該安息的生命非常敏感。
離開港口大樓後,隻是打算在橫濱簡單晃一圈的六道骸意外在一家孤兒院裡發現了一隻幼虎,同時也察覺到了一種不太安分的、本該死去的氣息。
他挖出了一塊頭骨,也找到了它主人遊走的靈魂——哦,嚴格來說是連靈魂都算不上的,失去記憶的異能力。
說真的,還挺有意思的。
他在頭骨上做了手腳,又好心幫澀澤回想起他已經死去的記憶。對自身清晰明確的認知能更輕鬆地讓他與他的頭骨建立起聯係,好方便他將他塞回到這塊頭骨裡。
“簡單來說。”
六道骸心情愉悅地總結:“我替你撿了一張好用的手牌,小田。”
“能夠大範圍剝奪他人異能力的異能,說不定還是張王牌。”
他輕笑著,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不如就用他來解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吧?”
小田:“……”
她該誇六道骸不忘初心嗎?
而望著茶幾上綁著藍色蝴蝶結的頭骨,她已經隱隱覺得頭發在掉了:“你真的不是撿了彆人暗中設好的手牌嗎?”
這件事不管怎麼看都沒那麼簡單啊。
六道骸不甚在意地笑著:“是嗎?但他現在是你的了。”
澀澤荒誕可笑的現狀確實更像是被有心之人操控的結果,他不清楚那是誰,但既然被他碰巧遇見了,他就替小田收下了。
至於會不會帶來麻煩……
彭格列的後代還怕麻煩?
小田有氣無力:“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哦,不用。”六道骸輕描淡寫,“長輩遲到了一年的見麵禮而已。”
小田:“……”
冤種後輩竟是我自己。
她不想再繼續澀澤的話題,轉而提起了另一件她比較在意的事情:“孤兒院的小老虎是怎麼回事?”
“他?還沒成長起來的孩子而已。”
“名字是叫中島敦嗎?”
“哦?”
六道骸似有所察地眯了眯眼睛:“你在平行世界見過他?”
“算是有些了解。”
在太宰治做首領的那個平行世界中,他的弟子並非芥川龍之介,而是一位異能力可以化虎的白發少年,名字就叫中島敦。
隻能說,做太宰學生真的挺不容易的,比如這裡的芥川,以及平行世界的中島。
他脖子上那個控製力量的項圈……嘖,她有時候真的難以理解為什麼被太宰帶出來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忠心耿耿,換她早就下犯上了。
不過——
“他的潛力很好。”
“是嗎,那你想提前撿走這個好苗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