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培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回國後工作室的選址,挑了很久都沒看到合心意的。
太偏遠的不行,太熱鬨的不行,太大的不行,太小的更加不行。
“建議你直接去公園露天擺攤,一天去一個地方,不合心意就換下一個,環保又省錢。”
許焱吐槽他是吹毛求疵,韓飛時則乾脆建議他搬去螢火辦公。
順便幫分攤下房租。
“初創企業嘛,當然能省則省。”
金錢觀念如此一致,活該你們兩個經商。
果然多年好友什麼的,靠不住的時候還是靠不住。
周末本是他難得的放鬆時間。相比淮寧的聚會,充斥著各種令人厭煩的“陳家小公子”“陳大師的孫子”之類的社交辭令,還是安清山的車會最為自在。
速度或技術,大家憑實力論高低。
隻是今晚再次聽說環山公路的夜跑活動要被正式取消了。本來是大家私底下的交流活動,沒想到真有不怕死的玩過界,還差點鬨出人命。
“沒事,安全第一。等環山公路改建好了,隨時歡迎你們再來遊車河。”
車會的群主兼組織者安慰著大家,他是安城本地人,跟陳均培關係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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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車會的最後一晚,陳均培從環山公路下來,打算在安城轉轉再走。
小地方似乎沒什麼夜生活,科尼塞克一路上暢通無阻,幾乎全程頂著規定時速的上限行駛,公園旁的林蔭道,自建的合院小彆墅,夜晚老城區形形色色的建築風格和園藝造型,看起來倒有些逸趣橫生的模樣。
不遠處是新城區的地盤,陳均培興致缺缺,就不打算繼續往前開了。
他把車停在便利店門前的停車位上,進去買了瓶水。
難得這裡還有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大概因為旁邊就是醫院的緣故吧。
醫院大樓矗立在寂靜的城市中,略帶歲月痕跡的外牆讓建築顯得更加厚重。
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了醫院門口,有人正欲上車,突然看到有對老夫婦攙扶著走近,幾番對話後,老夫婦帶著感激的表情先行上車離去。
留下來的年輕女子梳馬尾穿著簡潔,她取下工作牌塞進口袋,拿起手機大概想重新叫車。等待期間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感覺有些疲憊,但姿態依舊從容而挺拔。
優雅又似乎難以接近,宛如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陳均培把車開過她前麵十米距離左右,下車假裝不經意地搭話。
走近看,她輪廓分明,眉宇間隱約流露出冷漠的氣息,眼睛卻似清澈的湖水。
冰冷而美麗。
陳均培儘量讓自己的言語聽起來誠懇而無害。
“你好,需要我載你一程嗎?”
江知意看著他從灰色超跑裡下來。
男人身形高大,穿著黑色的長外套,臉龐線條柔和而深邃,略長的黑發紮起一個小揪揪。
像一把刻意斂起鋒芒的利刃,俊美又暗藏侵略性。
“不用了謝謝,我已經叫了出租車。”江知意禮貌拒絕。
陳均培早有心理準備,他不在意地笑笑,站到旁邊不遠處。
“這麼晚了,我陪你等一下吧,反正也沒事。”
“醫院有值班保安。”江知意說完,也就沒再理會,看自己的手機去了。
這種人她又不是沒見過,等自討沒趣久了便會自行離開,沒必要多費口舌。
直到網約車APP顯示預約司機取消了訂單,目前暫時無人接單。
江知意有些頭疼,她忙了一天,現在確實是很累了。
再不回家好好休息,明天還有好幾台手術,不懂能不能保持狀態撐下來。
“車還沒來嗎,要不我送你吧。”為了表示誠意,陳均培還掏出自己的證件,“我就純粹路過想幫個忙,這是我的身份證和駕駛證,你可以拍照發給家人,等下車了再還我也行。”
江知意接過證件,想了想,拿出手機拍照後還了回去。
“好吧,那就麻煩陳先生了。”
科尼塞克是兩座車,江知意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
陳均培稍微放慢了速度,不時還找些話題跟江知意閒聊。
奈何佳人不怎麼喜歡搭理他,陳均培隻得把自己拋出去的梗又圓回來。
莫名有種在車上舉辦脫口秀的感覺……
臨下車前,江知意突然說道。
“在安清山的環山公路上飆車是違法的,不要為一時的快意留下一生的遺憾。”
陳均培一愣,等反應過來,知道這是在說自己。
他笑著解釋道,“我們隻是車友間互相交流學習,偏偏個彆人不遵守規則,害人害己。不過你說得對,今晚其實也是最後一次聚會了,謝謝關心。”
“出於醫務人員專業職責的提醒而已,關心說不上。”
話語也是冷冰冰的,陳均培倒是覺得有趣,順勢詢問了對方的姓名和聯係方式。
“江知意,安城醫院外科醫生。聯係方式就不用了,醫院內我對所有患者一視同仁,醫院外我目前離異有小孩,沒有任何交友和戀愛的打算。陳先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世界之大,在有些人身上浪費時間是沒有必要的。”
不需要隱瞞,把問題鋪開坦白說清楚,再給對方一個台階。
屢試不爽的解決方法。
果不其然陳均培沒再糾纏,紳士地與她告彆後駕車離開。
以往陳均培來參加安清山的車會,都是當晚直接開夜車回淮寧。
今天他破例在安城住了一晚,訂的是榮燕山莊的客房。
第二天閒來無事,在安城故事蹭飯後,乾脆開車去附近的安城國家森林公園寫生。
陳均培個人習慣是畫具隨時備有在車上,選好位置沒多久,許焱的電話又找了過來。
“你不在淮寧嗎?”
“嗯,現在還在安城。”
“以前都不過夜的,在安城做什麼?”
“不想開夜車,臨時去住了榮燕山莊。你不是讓去公園擺攤麼,我現在就在安城公園寫生。”
許焱掂量著榮燕山莊的套房價格,一陣無語。
“不說了,影響我畫畫。晚點回淮寧再聯係你。”最後是陳均培先掛的電話。
今天的天氣不錯,公園大草坪上不少家庭在野餐。
時不時會有小孩子嬉鬨著路過,抑或是駐足圍觀搭訕。
陳均培也不介意被打擾,偶爾還會跟他們聊上幾句。
“叔叔是大畫家嗎?”
提問的小家夥名叫江曉誌,據他自己說是因為母親要上班,便跟著親戚家來野餐。
“是畫家沒錯,但可能還談不上是大畫家。”
“怎樣才算是大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