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點二十分，沈念遠原本打算睡覺的，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穿著淺藍的棉睡衣，坐在臥室的床沿，看著屏幕上的備注，床頭櫃上的台燈開著，昏暗的燈光打在他柔和清俊的側臉上，看不到眼裡的情緒，過了幾秒後，他才按下接聽鍵。

“喂。”他聽見自己輕而緩的聲音。

另一頭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些低啞，“喂，在家嗎？”

“在，怎麼了？”

“我剛下高速，恰好經過你那，有點餓了，可以給我煮一碗麵嗎？”

“可以，還有多久？”

“十分鐘。”

“好。”

沈念遠掛了電話，放下手機，低著頭發了會兒呆，才起身走出臥室。

打開客廳的燈，光在一瞬間照亮原本黑暗的空間，他長年獨居，幾十平的公寓乾淨又冷清，他甚至能聽到腳步聲在客廳回蕩的聲響。

他走進廚房，開燈，從櫥櫃裡翻出一包掛麵，又去冰箱裡拿了兩個雞蛋，起鍋，燒水，

又拿平底鍋煎了兩個蛋，放在一旁，水開，下麵條，又去拿了一個碗，調好料，想起冰箱裡還有沒用完的豬油，又放了一塊豬油，用勺舀起鍋裡滾開的水到碗裡，化開，做了一碗湯，最後撈起麵放進碗裡，蓋兩個煎蛋。

恰好此時，門鈴響了。

沈念遠走過去開門，經過客廳的時候，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分針恰好指著三十。還挺準時，他心想。

門外的季寒江半靠著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身姿提拔，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眼角稍稍狹長，延伸出去，多了一些嫵媚，可他身上沉靜的氣質卻衝淡了這絲嫵媚，甚至顯得有些溫柔。

季寒江看見他，站直身體，對他笑了笑，又顯得那雙眼睛溫柔多情。

“念遠，最近還好嗎？”

“嗯，進來吧。”沈念遠不經意地避開他的視線，從玄關的櫃子裡拿了一雙鞋給他。

季寒江走進來，換了鞋，語氣溫柔地對他說:“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沈念遠隻是沉默的搖搖頭，進了廚房，把麵端出來放在客廳的餐桌上。

季寒江在桌邊坐下，視線在碗裡的麵停留了一秒，又看向他，“謝謝。”

沈念遠偏開一點視線，落在餐桌的桌布上，然後搖頭，又說，“你洗碗，我去睡了。”

說完，稍稍加快腳步進了臥室，關上門，又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一條縫，露出半顆毛茸茸的腦袋，“你記得幫我關門，還有燈。”

“嘭！”門又關上了。

季寒江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客廳裡回蕩起他低沉的笑聲。

2、

臥室裡，沈念遠靠著門，揉了揉發燙的臉，他總是不敢去看季寒江的眼睛，那裡麵，無論有任何情緒，都會挑動他的思緒，心臟也會跳的失去理智。

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一頭栽在枕頭裡，接著一點一點挪動身體，直到擺正，蓋好被子，又翻了個身，盯著台燈的光線發呆，卻在不知不覺中合上了眼。

恍惚間，過往的經曆像蜻蜓掠過湖麵，輕而跳躍。沒有實感。

“念遠。”

“苒苒。”

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回過頭，卻看不到人，周圍隻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念遠，念遠。”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

沈念遠急促地深呼吸著，醒了過來，他坐起身，才反應過來剛剛睡著了。

“念遠。”門外的季寒江又喊一次。

“怎麼了？”沈念遠問。

“碗洗好了，我走了。”

此時遲鈍的思緒讓他反應了一會兒，才開口：“好。”

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後是關門的聲響。

沈念遠轉頭看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鬨鐘的電子屏，已經十一點多了，他伸手關了台燈。

窗戶隻拉上一層白色的窗紗，外麵朦朧的光透進來，落在牆上，地上，還有一塊落在被子上。

他屈膝抱著被子，下巴抵著手臂，視線落在那塊光斑上，發著呆。

直到腿都麻了，他才動了動，重新躺下，可是卻睡不著了。

他拿過手機，按亮屏幕，卻看到一條消息，是季寒江發來的。

他點進去。

[念遠，麵很好吃，如果之後有機會可以再給我煮一碗嗎？]

這一句話，讓他衝動之下，點了語音通話，在那幾秒的等待中，他猶豫著要不要掛斷，卻直到接通。

“喂，念遠。”

季寒江似乎還沒睡。

“我……”沈念遠剛說了一個字，就停住了。

他沉默了，季寒江沒有催促他，和他一同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