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汪十安的痛處,任何事情上升至法.院這個高度,他都將忌憚幾分。
他輕笑了一聲,鬆開了蘇姚,笑著在她臉上拍了拍:“不過是跟我多年未見的女兒開開玩笑,瞧把我女兒嚇的。”
蘇姚眼底含淚,看著汪十安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恨。她想罵回去,甚至想打死眼前這個男人。
經過幾年的牢獄,汪十安已經徹底變成一個瘋子。蘇姚能想象得到,她要讓他死,該會經曆怎樣慘烈的場景。
“蘇姚。”林衍川溫和的聲音響起。
蘇姚望過去,他清澈的神情像一塘流水滑過心頭,衝走了那些不堪的念頭,撫平了焦躁不安、充滿憤怒的心情。
很神奇,短短幾秒鐘,她平靜了下來,身體也不再那樣顫抖。
林衍川微微笑著:“過來。”
蘇姚看了眼汪十安,這人依舊打量著她,揣測著她和門口男人的關係。
她向著林衍川走過去。
到門口處時,林衍川微微側身,讓她站到他身後。
他背身看她,樓道很黑,他很高大,屋內的燈光被他幾近遮住。蘇姚甚至已經看不見裡麵的汪十安了。
他詢問她:“蘇姚,我能幫助到你,但我必須得到你的允許。”
“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樣,你需要我的話,你隻需要點點頭,明白嗎?”
他和她想的一樣。
蘇姚明白過來——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她今晚突然去越乘找他的原因,所以他同意她請客吃飯,在她什麼都沒說的時候,才會那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蘇姚眼眶裡那一直懸而未掉的眼淚,在林衍川說完這番話後,終於滑落下來。
她難抑哭意,抓住他的衣角,垂著腦袋委屈開口:“林衍川…”
“我需要你。”
“好。”林衍川笑了。
他握住蘇姚拽著他衣服的手,安撫似的握了握。
“等我幾分鐘,很快。”
蘇姚淚眼婆娑地抬頭看他,依舊是那樣溫和、輕鬆的神情。對於他來說,或許汪十安這種人根本不足為懼。
蘇姚點頭,鬆開了手:“好。”
林衍川轉身,走進了屋裡。相比之前的猖狂,麵對林衍川的汪十安要收斂幾分。
“汪先生,”林衍川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是我的名片,我是蘇小姐的委托律師,接下來,將由我代替蘇小姐全權處理你們之間的糾紛。”
汪十安看著名片——
越乘律師事務所。
他臉色不由一沉。他知道這家事務所,準確地說,八年前他還在國企上班時就知道了。那時公司想請這家事務所幫忙打一場官司,還被回絕了,隻因為公司規模不大,涉及金額小,報的價格也不高。
換句話說,不夠格。
汪十安暗自吃驚。聽方萍跟他說這八年來的經曆,以及蘇姚的情況,汪十安並不認為她能認識這種精英人士。
不過麵前這個男人,並不像在騙他。
汪十安訕笑:“林律師,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和我女兒能有什麼糾紛?”他繞過林衍川,看向門外的蘇姚:“乖女兒,你說對不對?”
還未等蘇姚有反應,林衍川又將他擋住:“是嗎?我的當事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看了看房子,破敗淩亂,不足以入眼。
他想起那日雨夜,他們走到門口,她開門的手突然開始顫抖,原以為她是緊張,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她並不是一個會喜歡玩一夜情的女人。
現在想來,她的確不是這種女人,但也更懂了她當時的猶豫。
這裡不是家,也不像家。對她來說,這裡是牢獄,是魔窟,是地獄。
“我想至少這個房子,是可以扯一下的。”林衍川說:“不過今日已晚,我過兩日再來。建議你們在此期間也找一名律師,到時候溝通效率也高一些。”
汪十安沒想到是指這個房子,一時也有點懵。
他並不認為這個破房子有什麼可爭來爭去的。
林衍川說完,轉身走回到蘇姚身邊,柔聲說:“走吧?”
蘇姚感激地朝他一笑:“嗯。”
她想了下,又說:“稍等我一下。”
她走進了屋裡,與汪十安對視了一眼,在他的注目中,停在了廚房門外。
蘇姚看著緊閉安靜的門,心裡一點點涼得猶如初見汪十安那夜的寒雪。
一瞬間,她在想,如果林衍川沒有出現,任由汪十安對她動手時,廚房裡始終不吭聲的方萍,是否會出來救她?
但是當蘇姚猶豫這個答案時,也就清楚了方萍會做怎樣的選擇。
方萍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也並沒有“為母則剛”。她向來的選擇都不是自己的女兒。
蘇姚時常覺得自己很失敗,她沒能拯救方萍,眼睜睜看著她泥足深陷。
可她儘力了——
爸爸,對不起,我想放棄了。
蘇姚敲了敲門,輕輕出聲:“我走了。”
再也,
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