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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川的聲音很低,夾雜著笑意,聽來有幾分蠱惑。
天花板落下的暖燈光為房間添了幾分曖昧。
蘇姚仰頭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人,心情五味雜陳,十分複雜。短短幾個小時,好像很多事都發生了巨大變化,遠遠脫離了她的預想。
她微微斂眸,伸手抓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像小孩子將大人的手指捏在手裡,她拽著趣味一般搖擺了兩下。
“林衍川。”
“嗯?”
蘇姚發自內心地說:“今天晚上,謝謝你。”
聲音乖巧,帶著兩分嬌嗔。
林衍川心頭一動,蹲下來攥住她的視線,詢問道:“怎麼謝?”
怎麼謝呢?
蘇姚認真想了下這個問題,也在幾秒鐘內,細捋了一下自己手裡的資本,然後發現自己其實更像一個流浪漢,不僅“身無分文”,能拿出來做交易的也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貨。
她苦澀一笑:“對不起,我很窮。”
林衍川輕笑:“我也不是那樣膚淺、唯利是圖的人。”
是的,他是個高貴的王子,生長在沒有憂愁的環境,不缺吃不少穿;他有著令人羨慕的事業,前途無量的光景,年薪百萬,不差錢不圖利。
正因如此,蘇姚才清楚知道,她不僅付不起錢,更付不起其他。
所以她更不明白他是為什麼要幫自己。
蘇姚探尋著林衍川的眼睛,想從中看出點什麼,找到一點答案。可他神色如常,依舊溫和淡雅。
她隻得問道:“那你想我如何謝呢?”
林衍川垂眸,盯著蘇姚放在腿上交纏的雙手。白皙柔指,紫藍色毛細血管透出肌膚,指甲乾淨,隻是肌膚不似他平日見到其他女人那般細嫩。
他莫名聯想到,她在怡安那個破舊房子裡,一遍遍做家務的場景。
“蘇姚,”他起身拖了一隻凳子坐下,語調平緩說道:“今天晚上我送你回怡安小區,你下車前說的話還記得嗎?”
蘇姚腦袋有點亂,回憶了幾秒,才想起他是指關於“露水情緣”的那段話。
林衍川正色看她,語氣低沉:“我不太認同。”
“……”
林衍川又說:“還有點生氣。”
“……”看出來了。
“在此之前,我還沒來得及看那份調查資料,對你的處境也一知半解。我原想,既然我們不必對對方負任何責任,你也並沒有開口要我幫忙,我便不想再管你的事。”
林衍川歎了口氣:“可是我最後還是看了那份資料……”
看完後,就再也放心不下她了。
怕她一無所知,繼續待在魔窟,被魔鬼無儘折磨。
林衍川說的話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大概是又想起她那番言論。
他本不是一個善於管閒事的人,從小他所受的教育告訴他,凡事要有分寸。於他而言,最容易失分寸的,就是管他人閒事。
所以除非彆人開口尋求幫助,否則他一般不主動發散善心。
但看完那份資料,他無法再坐視不管。
在車上掙紮許久,最終還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我仍然無法理解你說的話,所以你問我想你如何謝……”林衍川輕笑:“我想我需要好好想想。”
蘇姚想對他介意的那番言論解釋一下,但又想無論對錯,自己當時確實是那樣想的。於是張張口後,最後隻哦了一聲。
“……那你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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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的工作很辛苦,作為越乘的律師更是雙倍辛苦。
林衍川讓蘇姚早點休息,自己卻還要加班,直接往書房走去。
“你還不休息嗎?”蘇姚問。
林衍川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必須得加班。”
“……哦。”
眼見他已經開門走進去,蘇姚又趕緊問道:“我可以用廚房嗎?”
林衍川一愣。
隨後笑了笑:“當然,不過我不清楚廚房裡有哪些東西,隻有楊教授使用過這個廚房。”
蘇姚往廚房方向望去:“那……我自己看看吧。”
“請便。”
林衍川即將關門時,又想起了什麼,探出了半個身體:“蘇姚。”
蘇姚也已經往廚房走去,聽聲跑了回來:“嗯?”
林衍川說:“我是個很隨便的人,你也隨便點。”
蘇姚眨眨眼,呆呆地“哦”了一聲。
不過林衍川說自己是個很隨便的人,蘇姚覺得他是說了一句客套話。
他一點都不隨便!
該怎樣形容他的不隨便呢?比如廚房的台麵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打開抽屜所有東西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其他房間也是,就連衛生間都將洗漱用品藏了起來,用一樣東西需要在暗格裡挨個尋找。
但是處處都覆上了一層薄灰,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打掃過了。
蘇姚也分不清這是隨便還是不隨便了。
索性找到儲物間,打開幾個櫃子,看懂了楊教授擺放物品的規律後,很快為自己找齊一套洗漱用品,和打掃衛生的抹布等。
然後撈起袖子,快速地將除了書房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大汗淋漓的乾了一場,心情反倒暢快了些。
看了看時間,十點半。
她又打開冰箱,裡麵隻有幾顆雞蛋,兩份即將發黴的泡菜、幾盒已經過期的酸奶。
蘇姚不由笑,知子莫若母,估計是楊教授知道在冰箱裡留食物等於等著放壞,於是提前處理乾淨了。
打開櫥櫃,倒是翻出了一包銀耳。蘇姚想了想,取出一塊裝進碗裡,放水浸泡起來。
林衍川加班階段性完成,揉著太陽穴準備休息一下再繼續時,看見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他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忽聽門外一道關門聲,想起來他今晚撿回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
起身出去,客廳已經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