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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姚大概是在八年前,發現汪十安是個瘋子的。
那時候幾乎每天晚上,方萍的叫喊聲都很淒厲,第二天也總能見到她身上多了新傷。
後來,汪十安將魔爪伸向蘇姚時,她已經生了警惕心。
每次他敲門要進入她的房間,蘇姚都會提前打開蘇偉生前留下的攝像機,藏著角落錄下即將發生的一切。
這才有了十八歲當天,她走進警局時拿出的那一段段視頻記錄。
視頻內容殘忍到什麼程度呢?
殘忍到足以讓對家庭悲劇司空見慣的警察,也忍不住動怒幾分,攥進拳頭恨罵一聲“畜牲”!
汪十安最常用的施暴工具,是一根粗長的鞭子。
他入獄前用的那根,質量很好,很長很粗,深得他喜愛。遺憾的是出獄後再也沒遇到過這樣好用的。
所以此時此刻,他手裡拿著的這根是重新買的,又長又細,像一隻長著無數隻腳的巨型蜈蚣。
半成品的建築物裡很黑,四處都是灰塵。
汪十安捂著蘇姚的嘴將她拖進去,他的力氣很大,比八年前要大許多,蘇姚幾乎無法反抗。
她心裡也無比害怕,充滿了絕望。
為什麼?
連臣晟苑這種地方,汪十安都能成功潛進。
汪十安將她帶到建築物內的一塊空地,蘇姚奮力掙脫,連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建築物裡麵沒有光亮,隻有昏暗的月光,但她依舊能看清汪十安猩紅的眼睛,滿是興奮的光芒。
“乖女兒。”他語調充滿著慈愛,卻聽的人毛骨悚然:“你讓爸爸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蘇姚將自己強行鎮定下來,冷聲開口:“你怎麼進來的?!”
汪十安輕蔑一笑:“為了我的女兒,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
“乖女兒,來。”汪十安朝蘇姚伸出手:“爸爸帶你回家。”
汪十安步步緊逼,蘇姚步步後退。
蘇姚攥緊拳頭:“汪十安,你醒醒吧,我不是你女兒,我也不會跟你走!”
汪十安笑容凝結在臉上,神色突變,他怒聲問道:“你不管你媽媽了嗎?你怎麼會變得這麼不孝?乖女兒,你告訴爸爸,是不是那個死律師威脅你了?”
提及方萍,蘇姚心頭已然一片平靜,她已經不再是蘇姚的軟肋。
曾經為了她,蘇姚隱忍了很久。但如今這條路,是方萍自己選擇的,蘇姚自知已然儘力。
蘇姚漸漸地也不那麼害怕了,她想象著如果林衍川在,他會怎樣做。
如果他在,他會非常冷靜。
“汪十安。”蘇姚冷眼看著麵前似瘋似狂的中年男人:“你最好放我走,我可以不追究今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傷了我,你想過你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聞言,汪十安笑了起來,眼神忽而冷冽,語氣卻依舊癲狂:“乖女兒,你在威脅爸爸嗎?”
“不是在威脅你,是勸你想清楚。”
汪十安冷笑,右手一甩,細長的鞭子在地麵上抽打了一下,揚起層層灰塵。
“這麼久沒見,我的女兒變得很伶牙俐齒呢。”
看到那根鞭子,蘇姚心頭一顫。汪十安此時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
陰狠、危險,充滿了欲望……
八年前,在一次次的折磨中,冰冷的鞭子在她身上抽打著,男人的氣息噴在耳根,一遍遍重複著:“多好看的雛菊啊,快了快了,馬上就成年了,馬上就可以為我開花了……”
蘇姚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汪十安在等她成年,她也在等!
等著為自己做主,等著為自己討回公道!她絕不委曲求全,絕不委身汪十安身下!
所以在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她拿著裝滿了罪證的攝像機,毅然決然地走進了警局——
她守住了自己。
親手將這個瘋子送進了監獄。
可是此時此刻,她沒能成功逃跑,隻能任由汪十安的鞭子抽在她的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感頃刻躥上心頭。
汪十安仍在發泄,他蹲下來,一把捏住蘇姚的下頜,逼著她與他對視。
“你和那個死律師去開房,感受如何?”
蘇姚猛地睜大眼。
汪十安冷笑:“我忍了那麼久沒有下手,還真是便宜了那個臭小子。”
他撫摸著她的臉:“我的女兒怎麼這麼不自愛?隨隨便便就跟野男人去開房,現在居然還跟野男人住一起。”
他湊近她的耳根:“來,跟爸爸說說,是怎麼被野男人草的?被草得爽不爽?”
蘇姚忍無可忍,艱難地抬起手一巴掌扇在汪十安臉上。
“汪十安!你這個瘋子!你怎麼不死在牢裡!”
汪十安被打得偏臉,舌尖頂了頂火熱的臉頰,冷笑一聲:“居然敢打爸爸……”
他站起來,鞭子在手中轉了兩圈,抓得更緊了。
蘇姚用儘力氣想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她聽見鞭子在身後抽打地麵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像汪十安給她的最後警告。
她要逃。
她要離開。
她能想象得到林衍川在客廳裡等她的場景,她想他肯定餓了,明明難得早點回來,明明……
啪——
她軟綿綿的身體,一瞬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姚思緒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個懷抱的味道,像極了那夜狂歡時,在她身上殘留下來的——
“林…衍川……”
幾秒鐘後,她聽見他沉沉的聲音。
“嗯。”
“我來了。”
聲音如常,猶如一汪溫泉安撫著蘇姚遍體鱗傷、惶恐不安的心。
雜亂的建築物,灰白色的牆壁,一切都如此糟糕。
可是林衍川的出現,讓蘇姚恍然覺得,天邊的月光不再那樣陰冷,黑夜也不再那樣恐怖……
林衍川抱著她,視線剛好落在她血紅的後背,一道道鞭痕觸目可及。
他的視線漸漸冷冽。
抬眸望去,看著不遠處持鞭的男人,他咬了咬牙,理智讓他艱難地抑製住揍他一頓的衝動。
“汪先生。”
見到林衍川,汪十安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拿著鞭子的手往身後藏了藏。
林衍川說:“你抽在蘇姚身上的每一根鞭痕,今晚的,以前的,你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汪十安冷笑:“好,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