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順著楊槐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出他寬肩窄腰,兩條長腿隨意擺放著。
他在看一本書,與房間裡聒噪的音樂格格不入,戴著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金絲眼鏡。注意到眼前離他越來越近的人,男人合上書,單手摘下眼鏡放在了身前透明的茶幾上。
他是楊槐的學弟蔡詢。
與魔女陳一璿告彆,楊槐踏上了新的旅途。劇場是個不折不扣的迷宮,楊槐兜兜轉轉,沒想到又在這裡碰見了他。
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優哉遊哉地,仿佛和學校裡二十四小時夜以繼日的現充內卷王判若兩人。
是去打個招呼?還是置之不理?
楊槐選擇了“合二為一”,裝作從蔡學弟身邊漫不經心地經過,看看他能有什麼反應。魔女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在二零一八年的南坊市也見證了太多情感,路還很長,不如就此放飛自我。
然而,似乎是看穿了楊槐的心思,蔡詢僅看了親愛的學長一眼,又繼續看書去了。
楊槐沒有停下腳步,瞥了書背一眼,遊魂一般晃蕩來又晃蕩去,走了。
他的好學弟在看什麼書?是《二十一世紀畜牧業養成記錄》!
他不是學金融的嗎?魔女的圖書館裡還有這種書?楊槐惋惜歸惋惜,還是決定尊重學弟的意願。
他走向房間另一頭的出口,迎麵招來刺眼的光,亮得人睜不開眼。
地板下一陣攢動,蔡詢手裡的書“啪”的一聲就掉了。
一個房間消失,另一個房間,一個更廣闊的空間出現了。
它看起來像個室內遊樂園。
整個房間呈圓形,天花板是一個巨型的笑臉圖案,懸掛著五顏六色的小電燈,還有懸吊起的一個個花籃,地板上鋪設各類娛樂設施。
蔡詢撿起《二十一世紀畜牧業養成記錄》,放在了一張苦瓜臉卡通人物托舉的桌子上,他沒有繼續閱讀下去,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四周。
這片圓形的空間並不是能一覽無餘的,各個方向的邊角都用牆壁隔成了一個個小空間,無限延伸。
這般精巧的設計,挺適合捉迷藏的……
換句人話說,它還是個換湯不換藥的迷宮。
圓形房間正中央是一座“噴泉”,不過噴的不單是水,噴湧著的還有一種亮閃閃的流沙,白色大理石圍砌一圈,雕刻有浮誇的聖母,天使等人物。
噴泉的底部,流沙不斷湧出的地方,堆滿了硬幣、款式,文字不一。
這無疑是個槍版的羅馬許願池。
楊槐摸出一枚硬幣,拇指捏住,食指輕彈,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噴泉中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你要許願嗎?”聽見這絲細小的動靜,蔡詢走過來問。
他說的話是蠻有道理,但楊槐還不太想理他,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了眼。
許願,許什麼願?
希望走散的同伴回到身邊來?
不,他不能許願!他們現在還在魔盒劇場裡,會被它聽見,無人能預知未來發生的事,命運的軌跡稍微發生一點偏折,就會……
“老楊頭!”
“小槐子!”
“楊槐同學。”
他聽見三種不同嗓音,三個人用不一樣的口吻呼喚著同一個名字,睜眼,看見一麵牆後走出的三個人。
願望實現了?!
三個人,一男兩女,不用楊槐介紹,一個接一個向蔡詢進行了自我介紹。
“我是付比興,我們應該見過幾次麵吧,蔡詢學弟。他(指楊槐)好幾次拒絕我的開黑邀請,是不是出去跟你鬼混了啊?”黑眼鏡,白T恤,個子不太高的男生說。或許是比較熟一點的緣故,說起話來分外不客氣。他熟練地單手扶了下鏡框,鏡片後的眼睛猛然一亮,像某部動畫片裡的人物,仿佛看穿一切。
“小蔡學弟好,我是孟夏,我們也算見過一次。那天我看見你和楊槐聊天,我出來找他的時候,還跟你打過招呼。”高個子,留著狼尾發型的女生,笑眯眯地說。
“蔡詢學弟,你好,叫我白芷妍就好了。”最後介紹的人白芷妍,是同校還有一年畢業的學姐,也是付比興的表姐,孟夏的“好朋友”,和楊槐的關係也還算好。她已經在為考研做準備了,目標是個很有名的大學,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久彆重逢固然令人激動,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幾人短暫寒暄後,便各自分頭尋找線索去了。
五個人,分成四組,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探索。白芷妍精神狀態不太好,孟夏陪她一起,她們倆形影不離。
付比興是一個運氣不太好的宅男,沒走多遠,頭頂飄來一隻氣球。是不太好招惹的氣球,像是十分討厭付比興,說炸就炸了,掉出來一堆彩色熒光垃圾,落在了倒黴蛋頂著挺二次元發型的頭上。
還有一張小紙條,最後掉下來的是一個正方體盒子,是禮品店最常見的那種,幾條黃色絲帶纏了一圈,交疊的地方是朵紙花。
萬分慶幸,盒子沒砸到他頭上。
付比興兩隻手全出馬,當他把頭發搔成一頂新潮的鳥窩時,那些該死的小垃圾也漸漸全離開了他的頭發。
他撿起掉地上的小紙條。
是一張說明書。
上麵寫著:“歡迎使用驚喜連連盒子,不要按下按鈕,它對您的未來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