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潮水般,席卷在花時初的腦海中。在往事的跌宕中,映襯出顧蕭寒那張清冷卓雅的臉龐。
那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劍尊,那是一位霽月清風的白衣仙君,那是向來對她維護有加的師父啊。
顧蕭寒的出現,如同在她孤寂的童年中投射出了一道光,給花時初帶來了溫暖和關愛。時至今日,當她念起往昔的點點滴滴時,心中亦是滿滿動容。
隻是,她們最終還是成為了敵人。絕雲崖上的那一劍,結束了花時初上輩子的生命,也幾乎斬斷了師徒間所有的情分。
花時初想,自己的死也算有價值,畢竟那一劍成全了師尊大義滅親的英名。
她上輩子劣跡斑斑,是人人口中得而誅之的魔女,有關她的故事特彆多,不過全是關於殺人如麻,吸食人血、碎人頭顱之類的……總之,沒有半個字是好的評價,倒是罪行一樁樁一件件,罄竹難書。就連路邊的五歲小孩聽了她的名字後,也忍不住要吐口水以示泄憤。
她真正已經到了人神共憤、天怒人怨的地步。
世人常把她比作黑水裡的毒蛇,深淵裡的蜈蚣,死靈窟裡的毒蠍。花時初對這些評價通通都欣然接受,因為她知道辯解也沒有用。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唇舌?
正魔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千年來有多少驚才絕豔之輩試圖打破,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花時初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做到,她隻想遠遠避開正道的人,準確的說是避開顧蕭寒。
衍塵仙君顧蕭寒一身俠氣,逢亂必出。花時初從來不願和顧蕭寒正麵交鋒,所以從來不會聚魔族人生亂,也明確下令族人不得去茲擾證道,殘殺無辜。至於她自己,則是乖乖躲在九幽聖殿中,每天吃喝玩樂,順帶看看話本故事,好不愜意。
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的?還不如聽聽曲,嗑嗑瓜子好玩。花時初知道自己是魔族史上,最沒有雄心壯誌的一位魔尊了。
隻是就算她再怎麼安分守己,深居簡出,江湖上有關她殺人的事跡,還是沒有停止過。
花時初頂著罵名過了一輩子,她自己渾不在意。不過作為她的授業恩師,顧蕭寒即便再怎麼大義滅親,劍尊名號多多少少是受連累的。花時初常常在想,顧蕭寒怎麼就那麼倒黴?這麼一朵遙不可攀的高嶺之花,怎麼偏偏和她這個毒如蛇蠍的魔女有交集?而且還足足捆綁了一輩子。
畢竟在修真界中,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俠肝義膽的衍塵仙尊,曾有過一個十惡不赦的徒弟。任憑顧蕭寒再怎麼神力通天,這個汙點恐怕一生都洗不去了!
哎,時也命也。這是花時初的命,也是顧蕭寒的命。
正當花時初沉浸在往事的漩渦中,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將她從記憶的漩渦中拉出。
“師妹,你身子好些了嗎?有沒有覺得特彆不適?不如,我這就去請掌門師伯過來給你瞧瞧。”
“楚師妹,你蘇醒過來,實在是我們天心派的大好消息,你且先歇著。我這就去,把這等好消息稟報掌門。”一直守護在床榻邊的藍衣少女,輕聲說道,清秀動人的眉眼中有著難以掩蓋的喜悅。
通過搜尋原主的記憶,花時初知道,站在她旁邊的藍衣少女名叫宋淺秋,和原主一樣,拜在了天心派兮雲峰門下。比原主大一歲,是原主的好姐妹。
在原主楚汐受傷、昏迷不醒這段時間以來,宋淺秋一直衣不解帶伺候著,為楚汐擦洗身子,喂楚汐各種湯藥。
花時初上輩子經曆了無數風風雨雨,淒涼和悲情幾乎貫穿了她前世的一生。她在人前是叱吒風雲、威名赫赫的魔宮宮主,在人後卻是孑然一身、與殘燈壁影為伴的可憐人。
她如今和原主同為一體,原主所受的那些恩澤,都絲絲浸潤在她心間上。
因此當此時,回憶到楚汐和宋淺秋的姐妹情深時,花時初的心不由得為之觸動了下。
原主雖已身死,不過生前有這等好姐妹,也算是幸運了。
花時初在心中,也著實感激宋淺秋。她朝宋淺秋微微笑了笑後,點點頭。
宋淺秋吩咐邊上的少年好好照顧人後,便挪動輕盈如風的步伐,趕緊通報掌門去了。
掌門在玉清殿中一籌莫展,正在和幾位長老商議,該如何去救治楚汐這個天才弟子。
隻是掌門雖救弟子心切,但現實總是那麼殘忍。幾位最資深的長老商議了一番後,紛紛搖頭,皆表示無能為力,楚汐傷得實在太重了。目前隻是靠天心派最珍貴的丹藥續命。
等到這珍貴的丹藥一旦耗儘,楚汐的生命也就終止了。掌門聽聞這些後痛心疾首,為宗門即將失去這個天才弟子感到遺憾,更為楚汐這條年輕的生命,即將香消玉殞而感到悲痛。
掌門終是長歎一聲,然後不斷以手揉眉。
正當眾人都沉浸在這種悲痛失望的情緒中。宋淺秋帶來的稟報消息,讓眾人皆眼前一亮,尤其是掌門。
清微道人聽聞後,莊嚴沉重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輕拂衣袍,當即往兮雲峰這邊趕來。
片刻的功夫,掌門出現在兮雲峰眾位弟子麵前,小輩們皆恭敬行禮。掌門微微頷首後,趕緊詢問著楚汐的情況。
再見到楚汐蘇醒的刹那間,輕微道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安然落地。
清微道人輕撫長須,麵帶笑意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弟子:“感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