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掏出手機,慢悠悠地錄視頻。
修車廠的人靠近陳言,被王浩給攔了下來,“我們取自己的車,怎麼叫偷呢?”
“哪個是你的車?”
“就那輛最可愛的電動車。”王浩從兜裡摸了根煙,慢悠悠地點燃,“既然你出來了,我問一句哈,我這電動車是怎麼跑你這的?”
“你們偷車就偷車,說那麼好聽乾什麼,這電動車是我一朋友放在這的,怎麼就成你的了?”修車廠男子並不想還車。
陳言拍完視頻,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兩步,“視頻拍完了,一會兒發網上,問問大家有沒有丟電動車的,可以來通達修車上來找。”
修車長人五官猙獰,很是不耐煩,“你們倆走不走,彆找死!”
修車廠店裡又走出來兩個黃毛小子,個個抄著鋼棍,挑釁地看著陳言和王浩。這架勢,是要打群架,陳言倒是無所謂,再來三個他都不帶眨眼的,就是肩上改掛著洛笙的書包,不知道打起來給她書包弄壞了,她會不會生氣。
想曹操曹操就到。
洛笙提著一袋子中藥來了修車長,她一眼認出馮宇飛,她初一的同學,帶頭霸淩和孤立她的那個。
小升初那年,洛笙考上了單市最好的初中,周嘉欣和洛彭奇在沒有和她商量的情況下,私自把她轉到了單市三中,三中學習氛圍一言難儘,裡麵大多數學生三年後的出路,要麼是職高要麼是輟學。
洛笙進學校沒幾天,就被裡麵的混混給盯上了,混混頭子是馮宇飛。
洛笙清晰記得,那天下課,她正在埋頭刷練習冊,一個籃球飛過來,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暖水壺,暖水壺砰的一聲炸開,裡麵的水流了一地,不過好在是隔夜茶,不是很熱,洛笙扭頭往後看了眼,一群男生正盯著她,馮宇豪就站在他們中間,沒有什麼表情的看著她,洛笙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但知道這幫人的性子,她沒支聲,強忍著淚水把座位打掃乾淨,埋頭假裝刷題。
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曾想第二天大課間,馮宇豪重重地把十元錢排在洛笙的桌子上,說這是給她換暖壺膽的錢,不夠了找他要。
洛笙盯著桌子上的那十元錢發愣,緊張又害怕。
“彆生氣了,豪哥,給那告狀精計較什麼。”
“沒人要的野孩子罷了。”
“整天埋頭刷題,可真會給我們三中惹晦氣。”
“……”
後麵還有很多難聽的話,洛笙攥緊手指用疼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強迫自己不去聽。
等下一個課間,洛笙去還馮宇豪那十元錢,並告訴他自己沒有放在心上,不用賠。
卻不料這下徹底惹怒了馮宇豪,他從兜裡又拿出一張十元的紙幣,和原先的那張一塊塞到洛笙兜裡,“裝什麼裝,你告老師不就是想讓我陪你暖壺,快回去吧,彆耽誤你考大學。”
後麵幾個男生吹起流氓哨。
“我沒告訴老師。”這句話卡在洛笙嗓子眼裡的話,她怎也說不出來。
又過了兩天,是一節生物課,生物老師提了個問題,抽人回答問題,洛笙被抽到,這是一道很簡單的問題,洛笙回答的很流利,生物老師很滿意,讓班裡的同學給她鼓掌,尷尬的是,整個班裡鴉雀無聲,沒有一個同學給洛笙鼓掌,也就是那個時候,洛笙理解了窒息和無力的含義。
老師大聲嗬斥了一番,才有幾個同學配合著鼓掌,那零零散散無力的掌聲,格外刺耳。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馮宇豪有事沒事總會找一下洛笙的麻煩,那個時候奶奶身體也不好,她給周嘉欣或者洛彭奇打電話,要麼被掛斷,要麼被告知很忙一會兒回電話。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給她撐腰的人,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洛笙清醒地墮落,她甚至對三中這兩個字起了生理反應,每次走到校門口,心臟就會驟然加速,然後惡心,湧出強烈的逃跑念頭。
初一那年,她日子過的昏暗,生理和心理狀況都不好,好在初二轉到了另一所初中,拚命學了兩年,考上了單市最好的高中——附中。
馮宇飛衝著洛笙吹了聲流氓哨,挑釁道:“怎麼,你倆打架輸了送妹子啊?這妹子看著挺眼熟啊,洛笙。”
陳言和王浩同時扭頭,才發現洛笙怔然地站在他們身後。
陳言往後走了兩步,把書包遞給洛笙,“我打個架,你先回去。”
洛笙沒有接書包,直勾勾地盯著馮宇飛,極為不屑地笑了聲,聲音冷淡,“馮宇飛,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讓人惡、心。”
馮宇飛愣了下,這給他印象中的那個不會反抗的洛笙不太一樣。
洛笙往前走了兩步,上下打量了馮宇飛一圈,眼神裡充滿厭惡,用隻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平靜說道:“還是沒找到男朋友?或者說不敢找男朋友。”
馮宇飛神經哄地一聲炸開,臉部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陳言走到洛笙跟前,“認識?”
“嗯,初中霸淩我的校霸。”洛笙說完,全身輕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處在掙紮和反思中,不敢把這些事情給彆人說,內耗了三年,她終於學會了愛自己,學會了保護自己。
洛笙沒看陳言的反應,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遲早會被人知道的,不過,她現在忽然覺著陳言會站在她這邊,無憑無據,就是覺著。
陳言拳頭握的咯吱響,眼神狠戾地盯著馮宇飛,馮宇飛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有些結巴道:“你們想乾什麼?”
陳言一拳要砸上去,被洛笙扯住胳膊,“我剛報警了。”她沒什麼情緒地看著馮宇飛,“不是因為初一那事,那事我翻篇了,就單單為今天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