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遺憾啊 好想看雪(1 / 2)

世上再難遇 醉明朝 2548 字 10個月前

我叫木嶼。名字是爺爺給起的,我沒有父母,從我記事起,我的記憶裡就隻有爺爺。爺爺叫允儒,很文雅的名字。

爺爺總是給我講他年輕時候的事,看他年輕時候的照片,照片上大多是他年輕時到很多地方遊玩時拍下的,幾乎都是一個人。隻有一張,是兩個年輕男子,舉止親密,兩人嘴角輕揚,麵容俊朗,一股青春的氣息透過相框,撲麵而來。

爺爺大抵是不願讓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我不懂。也許是小孩子的劣根性,越不讓我看,我偏要看。小時候便哭鬨著,爺爺無奈隻得拿出那張照片讓我仔細瞧個明白。其中一個是爺爺,另一個不知道是誰。我便問他,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傷感。

爺爺說這是他年輕的時候來江南遊玩時結識的一個朋友,一見如故,相處了幾個月之後結為知音。後來因為有了一些分歧,大吵了一架,之後分道揚鑣,再無聯係。中間的細節他仿佛不願多講。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怪怪的,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明白,那是遺憾和不甘。

從我記事起,我和爺爺就住在江南,爺爺說,江南養人,人也就變得溫潤。

爺爺的祖籍在北方。他大抵也是有些想家的,總是跟我念叨北方的雪。他說他想再看一場大雪紛飛的盛景。但他又不願離開江南。

我們爺倆住在一個小巷子裡,街坊鄰居大概是都知道我們兩個無依無靠,平時也都幫著我們一把。爺爺年輕時是個知識分子,老了以後就靠賣字畫和教書育人來維持我們這個小家。

爺爺很儒雅,但我小時候卻很皮,又很不服輸,經常和巷子裡的幾個男孩打架,那幾個男孩大概是很不服我,但又打不過我,就隻能從口頭上對我進行辱罵,左右不過是一些侮辱性的詞語,什麼“沒爹媽的雜種”“狗東西”“沒人管教的玩意兒”,剛開始聽見的時候,我氣不過,抄起棍子就開始揍,把那群男孩子揍得回家告狀。

然後我就被爺爺罰抄《三字經》,爺爺氣我不服管教和彆人打架,也氣自己沒能教育好我,更氣自己沒能給我一個好的生活。

但我不怪他,我知道自己是爺爺撿到的。我沒有父母,自然沒有生日,爺爺索性就把他撿到我的那天當作是我的生日。沒有爺爺,我可能早就不存在了。爺爺是我這輩子都再難遇到的好人。

長大後外出求學,大概是受了爺爺的影響,我去了北方。第一次看到大雪紛飛的場景時,我跟爺爺通了電話,告訴他我看到了雪,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又有著壓抑不住的開心,我鼻頭泛酸。

每到逢年過節,爺爺都會寫一封信,但是又從不寄出去,從來不當著我的麵寫,我也是小時候偷偷看見的,我忍不住問他是給誰寫的,又為什麼不寄出去。他說是給之前的那個好友寫的,至於為什麼沒寄出去,他沒講,我看他情緒變得低落,也就識趣沒問。

我大三那年冬天,爺爺70歲,他身子骨越來越不好。冬至那天,我照常打電話給他,沒接通。一股涼意湧上心頭,我慌忙打電話給鄰居阿姨,阿姨接起電話急急忙忙道,小嶼,你趕緊回來,你爺爺病重了,在市醫院。

我掛斷電話,身子冰涼,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坐上回家的車,匆忙趕到醫院,卻沒能見到爺爺的最後一麵。從此以後,世上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愛我的人離開了。

我沒有家了。

之後,我向街坊鄰居,四處借錢,給爺爺辦了一場葬禮。

失魂落魄回到我和爺爺的家裡,收拾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大箱子,有個密碼鎖。我試了一下我的生日,鎖開了。箱子裡是我小時候的玩具,小風箏,小馬駒,彈珠,紙牌,木偶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再次湧上心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人真的離我而去了。從此以後,世間就隻有我孤身一人了。

把玩具收拾出來,看到箱子最底下有一張照片,沒有相框。照片裡是那個男人。我把照片翻過來,上麵寫著一個字——嶼。

我心頭大震,急忙看向箱子,是一封又一封的信。有兩封明顯泛黃的,看起來很久遠了。

打開那兩封泛黃的,是和爺爺不一樣的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