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 車內明星(2 / 2)

容修[娛樂圈] 席未來 6434 字 11個月前

他一直讓袖扣緊扣著,或帶上護腕,這麼多年,他把它保護的很好,但它偶爾還是會疼,疼得鑽心。

“……顧哥……”

“顧哥!”司機和花朵喚了他好幾聲。

顧勁臣這才醒過神,向他們望去,聲音輕得聽不清:“你說什麼?”

花朵在副座駕上扭著身,她張了張口,呆望著顧勁臣煞白的臉色。

那雙眸子還帶著眼妝,泛著紅,在他像往常一樣笑得暢快的姿態中,顯得過於突兀刺眼。

這就是每個月初,顧影帝的狀態。

花朵早就習慣了,但心裡還是一陣難受:“顧哥,您是不是覺得不舒服,怎麼喘得這麼厲害?”

顧勁臣局促呼吸兩下:“……霧霾。”

花朵勉強地笑了笑:“是,是嗎?快關窗。”

司機連忙關上了車窗。

過了一會兒,顧勁臣說:“走吧,回基地。”

“您不下車了?”司機詫異,“不是特地過來的嗎?老板,今天裡麵有大演出!”

“是啊,所以來的時候不對。”顧勁臣笑了下,“店裡忙,哪有時間應酬,彆折騰師兄了,下次再來吧。”

何止時候不對,如今連身份也不對。

就這麼不管不顧地闖進去,會不會惹來騷亂姑且不提,首先就會讓人覺得為難——就算他對師兄說“忙你的,不用管我,”蒼木也會放下手頭工作,騰出時間來盛情款待自己。

一個影帝,一個商人。

就算兩人心知彼此不必客氣,但還要顧及旁人的目光。

人在社會,不比從前了。

何必給人徒增麻煩。

“走吧。”顧勁臣說。

阿斯頓-馬丁開上高架橋。

後車座上,顧勁臣戴上了耳機,一直輕輕摩梭手機屏幕的指尖,終於頓住。

他輕點開一個影音文件。

是一個從半敞的玻璃窗外,往房子內部拍攝的視頻。

鏡頭抖得厲害,不是高清,音質也不好。

能看出這是一支正在進行日常練習的樂隊,地點是一座郊區LOFT。

沒有內牆隔斷的開敞式空間,像個裝修粗獷的廠房,看上去空曠、哥特而又陰鬱,牆麵色彩如同歐洲中世紀小教堂。

四個年輕人的樂隊,正在演奏一首曲子,正是剛才從FerryNo.6傳出的那首《The Dawn》。

被吉他手、貝斯手、鼓手三人圍繞著的那個年輕男人,坐在LOFT正中央的琴凳上,在彈奏一架白色電鋼,隻拍到了他在燈光下的側臉。

他穿著黑色風衣,小指一枚尾戒,在猶如廢棄教堂的陰鬱廠房裡,仿佛一個身披黑袍的貴族吸血鬼。

彈奏到尾聲時,他像是察覺到什麼,驀地抬眼,側過頭,朝窗口的方向望了過來。

鏡頭明顯地抖了抖,但沒有立即離開。

看到了窗外有個偷拍的,他先是愣了愣,凝視了片刻。

緊接著,他微微眨了下眼,唇角忽然閃過一絲笑意,對鏡頭垂眸頷首,並沒有驚動身邊的夥伴們。

他隻是淡淡的彆開視線,繼續他的排練演奏。

深凝染風情,垂眸斂寒星。

容修。

九年,三千多天。

從中國到英國,從倫敦到京城。

這些年,顧勁臣輾轉了多少個城市,換過多少部手機……

這個視頻,始終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過身。

*

舞台上,重金屬與鋼琴的熱血合奏,令現場觀眾沸騰成了煮皂鍋。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柏林影帝出現在店外大門口,差一點就闖了進來。

樂隊成員們緊張又激動,成功完成了首次暖場演出。

中途出錯的地方,彼此都心照不宣,好在容修帶住了節奏。

多寶沒太大失誤,就是兩處花兒跳錯了鼓,節奏在鋼琴和弦的帶動下一點沒亂。

貝斯彈奏的基本上都是根音,沒什麼可說的。

蒼木有個la型指法,從把位上遊走下來時錯了個手法,將推弦錯用成了滑弦,滑出了老遠,導致回品時慢了半拍,好在音是沒錯的,當即就被容修不動聲色地掩飾了過去。

“安可!!安可!!”

“唱一首!唱一首!不要走!!”

“啊啊啊Rock!”

“不要停!唱歌!唱歌!”

瘋狂的搖滾迷們正在興頭上,距離海報上的開場時間,還有十分鐘。

不過……

Live House有準時開場的嗎?

很多“守規矩”的老客人握著門票還沒進來。

“半小時定律”他們是絕對不會打破的。

觀眾叫“安可”要返場一次,這是現場演出的基本禮儀。

貝斯手的低音已經停了,蒼木和多寶也完成了最後的伴奏。

鋼琴曲的尾段回到了最初的和弦,全曲很快要結束了。

容修側過頭,看向蒼木,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蒼木慚愧地微微搖了下頭。

除了這首曲子,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曲目能達到上台公演的程度。

趙多寶的架子鼓水平不高,雖說隻打節奏還是能將就的,但多寶也不敢保證,在不排練的情況下,就能和從沒接觸過的容修配合得來。

畢竟還不知道容修擅長什麼風格呢。

貝斯手則是一臉茫然,仍然沒能從懵逼中醒過神。

被趕鴨上架的樂手們表情十分複雜,都有點力不從心。

——看來不得不讓歌迷們失望了,反正他們也隻是暖場樂隊而已。

然而,容修隻是對蒼木勾了下唇角,並沒有停下他的演奏,鋼琴solo竟然仍在繼續。

蒼木讀懂了他的表情,大約是在說:“交給我。”

以前,店裡生意不好,樂隊的幾個人,沒什麼心氣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大家萬事嫌麻煩,連開場之後幫嘉賓樂隊搭把手、接個線都不愛動彈,恨不得時刻去備場室偷個懶。

但這一次,樂隊成員都沒有離開。

樂手們憂心忡忡地退到後方,站在舞台後邊的陰影處,靜靜地看著仍然留在舞台上的容修。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就像把負責殿後的戰友一個人留在了戰場上。

怎麼能把戰友一個人扔下?

蒼木很久沒練琴了,他覺得,肩膀處被背帶勒得生疼,但他仍然沒有把電吉他放下來。

貝斯手隻是把插頭拔了,也沒有拿下貝斯。

趙多寶則一直緊攥他的鼓棒,一點鬆手的意思也沒有。

不能把容哥一個留在舞台上!

……

台下的觀眾們都瘋了。

隻留下容修一個人在上麵硬扛?

容修自己一個人能乾什麼呢,能hold住那種熱烈場麵?

樂手三人皆是心有悔意,不該就這麼退下來。

可是,實力不濟,關鍵時刻,真沒辦法。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明知幫不上什麼忙,但樂器一致都沒有離身,誰也沒有下舞台,而是默默站在舞台後方陰影裡,望著鎂光燈下那個灼眼的身影。

容修。

他像個獨自留下為戰友們殿後的英雄。

樂隊成員們交換了眼神,同時歎了口氣。

大家都是業餘的,從來沒有過這種“團隊”的感覺——

拋不下,離不開,所以,就在遠處守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