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西院住的正是二太太霍氏,她看起來心情不錯,似乎沒有被白天的事情影響,正頗有興致的指揮丫鬟擺放晚膳。不一會兒,珍羞美味便擺滿了黑漆彭牙四方桌。
“這野鴨桃仁丁嫣兒素來愛吃,龍身鳳尾蝦和醃鮮鱖魚也往前擺擺,前幾日我從娘家拿的馬蹄鱉可燉好了?”霍氏低聲詢問。
素來受霍氏寵信的婆子馮媽媽道:“太太放心,早就叫小廚房燉了,又在裡麵放了些腿骨佐味,晚膳易清淡,特意讓廚子做清燉馬蹄鱉,保證味兒也是極鮮的。”
“那就好。”霍氏取過腰間手帕,慢悠悠的擦了擦手,神情帶了點傲慢,走到蟠龍雕花大椅上坐下,又道:“這都是昭儀娘娘從宮裡帶來的好東西,可要好好照看著。派去找二爺的丫鬟回來了沒有?也該放衙回府了吧?”
馮媽媽道:“老爺許是有事耽擱了吧,靈兒還不曾回來。要說起來,咱們霍家最近的喜事真是不少,先是霍公爺已任了左相,比榮國公的右丞相高了一級,咱們昭儀娘娘進宮後也得聖寵,惦記著跟太太閨中情誼,時時賞賜。聽聞霍公爺最近在朝中又得了皇上稱讚,提了高節清風四字,連賜千金,這可是給祖宗積德的榮耀啊。連著咱們宣平侯府也被皇上青眼相待,聽聞旨意快下來了,明年二爺就該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任從五品的侍讀學士了。”
“這話當真?”霍氏喜上眉梢,連連追問。
“是霍老夫人身邊的鶯燕剛來傳的話,還能有假?”馮媽媽笑著過去,給霍氏輕輕錘著肩膀。
“要說起來,咱們二爺也是頂頂有出息了,放眼看去,那個有爵位的權貴子弟有咱們二爺有能耐,年紀輕輕就考中進士不說,這才幾年就升至從五品。”馮媽媽抬頭打量了一眼霍氏,儘量挑些好聽的話來講。
說到這個,霍氏也很是自得意滿,夫君爭氣上進,娘家蒸蒸日上,公爹婆婆和氣好說話,家裡也即將出一位進宮做娘娘的小姑子。除了爵位這點遺憾之外,那些閨中姐妹那個不羨慕她?但自從上次被宣平侯斥責之後,巡二爺已經有幾個月都對她愛答不理,若不是為了爵位,正想到這裡,派去尋巡二爺靈兒已然回來,隻是身邊空無一人。
霍氏有點動氣,厲聲喝道:“二爺呢?”
靈兒縮了縮腦袋,怯生生地回道:“元姨娘身體突然不適,將二爺叫走了。”
“她身體不適,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二爺也不能治病,喊他作甚?難不成?”霍氏眉頭一皺,一股不詳的預感縈繞心頭。
靈兒怯怯的道:“元姨娘好像是有了。”
“什麼?”霍氏拍了拍桌子,緊緊的攥了攥手帕,沉思了一會,很快便冷靜下來,轉而笑盈盈的道:“妾室有身孕,應當先稟報主母,再由主母轉告老爺,元姨娘不懂規矩,但咱可不是那等刻薄的人,馮媽媽,那清燉馬蹄鱉可好了吧,正好端著送去含香苑,大補。”霍氏說這話時雖然帶著笑意,不過怎麼看都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而含香苑正是元姨娘居住的院子。
馮媽媽看見霍氏嘴角的笑容,也不禁後背一涼,霍氏是她看大的,什麼性子她也清楚,生性要強,平時眼裡最揉不得沙子,趁著霍氏跟二爺鬨矛盾時懷上了孩子,想到這裡,她連忙說:“早已經大好了,太太。”
傍晚,含香苑裡。
元姨娘紅著臉嬌滴滴的半跪為巡二爺遞上一碗茶水。趙巡接過,趕忙扶著元姨娘起來,高興道:“也些事情不必你來,我膝下不過一子,你好好養著,給我把兒子生出來才是大事。”
元姨娘滿臉甜蜜的點了點頭,摸了摸肚子,又道:“適才太太送了不少東西來我院子裡,好些綾羅綢緞,還有些補食,真是看的妾身眼花繚亂。妾身出身貧苦,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罷了,若不是二爺垂憐,哪裡能見這些世麵。隻是可憐我的弟弟,年近二十還未成家立業。”說罷靠在趙巡身上,淒淒慘慘的哭了起來。
“做姐姐的總也不能看著弟弟落魄,等著你去賬房支五十兩拿回娘家,算是我做姐夫的一點心意。”趙巡頓了頓,想起霍氏那副輕易不饒人的嘴臉,又道:“這幾日你少去太太屋裡,請安也不必了,見著太太要恭恭敬敬的,不可忤逆。”
元姨娘聽聞不必請安,大喜,連忙應承道:“聽老爺的。”至於趙巡說的後半句,聽不聽都無所謂。
元姨娘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滿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