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忍多長時間,青銅門就有了異動。隻見青銅門正中間的巨鐘有規律地開始撞擊,代表著七月半已到。
大門發出哢一聲響,接著,青銅門緩緩打開,群鬼歡呼聲更甚,班昭予遮住耳朵,向門縫內看去,隻見大門中間冒出無數白煙,遮蓋了所有的視線。
待白煙散去後,班昭予終於看清了門內的景象,門後就是一片無垠的大海,岸邊停泊著無數艘大小種類不同的船。
瞬間,鬼怪們瘋狂向門內湧去,許多鬼為了跑在前麵甚至丟掉了胳膊,強壯的鬼將瘦弱的鬼推倒並踩在腳下,無數鬼怪被踩扁,化成了大道的一部分。
班昭予和徐然擠到隊伍後麵找到了鐘梓童,可奇怪的是,自從上了新娘的轎子,艾青沒再出現過。
此時即將穿過青銅門,她還是沒有出現。三人回到馬邊,徐然和鐘梓童共騎一匹馬,三人拉著鐵鏈,等待隊伍穿過青銅門。果然,離大門越近,手中的鐵鏈變得愈發滾燙。
“我們不管艾青真的沒事嗎?”徐然擔憂地問。
鐘梓童搖搖頭,接著說:“沒關係,她一定有辦法過門,我們走自己的就是了。”
“走。”新娘一聲令下,接親隊伍緩慢前行,奇怪地是,彆的鬼怪哪怕再怎麼擁擠,也不敢靠近新娘的隊伍絲毫。
新娘的接親隊伍便成了這大道內唯一順利過門的隊伍,接著,班昭予看到了一艘金光燦燦的豪華大船停泊在岸邊,其他小船在它的襯托下顯得卑微至極。
接親隊伍有條不紊地上了船,班昭予甚至始終都不需要從馬上下去。所有人都上船後,大船開始航行。
班昭予被徐然扶下馬,她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身為一個正常人類,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陰間,還跟著一群鬼渡海,哪一點都很不可思議。
正當班昭予還在感慨的時候,新娘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這裡是忘川,傳說中,無論什麼東西,隻要掉下忘川,就會從此消弭在這世間,你說是真的嗎?”
你一個鬼問一個人,你覺得合適嗎?班昭予在心裡默默吐槽,很禮貌地沒有出聲。
班昭予看向忘川,除了過於風平浪靜,這裡似乎與普通的海沒什麼差彆。這消弭世間一切的審判之海,有誰能想到,隻是給那些高等文明取樂的娛樂場地?
想到這裡,班昭予不再看了,所謂能消弭一切的忘川,在那些高等文明眼中,不過是可以隨意擺弄的小水塘。
而身為更加渺小的人類,何嘗不悲哀?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生命的意義與玩具畫上了等號,到如今,連最基本的生命觀也在被規則扭曲。
我該如何去改變這一切?
“忘川也許很強大,但不是什麼東西都能消弭的。”班昭予轉身,看向身後的新娘,金光閃閃的船映得她的嫁衣更加明亮,就連鬼氣也少了幾分。
“比如,就算我身隕於此,我存在過的痕跡也不會永遠被消滅,時間也許可以掩蓋,但它存在過就是存在過。”
“所以,隻要我精彩地活過,哪怕最後什麼都不剩,我也滿足。”
……
船不知開了多久,終於靠岸了。班昭予重新上馬,不知新娘怎麼做到的,自從踏上這艘船,班昭予身上的婚服變得嶄新無比,連不小心破開的口子都在不知不覺間補好了。
由於人數實在龐大,接親隊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了船。岸邊是一大片曼陀沙華花海,花海被一條長河從中截斷,而長河中間有一座橋,穿鬥篷的女人站在橋邊分著湯水,那就是奈何橋。
度過忘川的鬼怪們從癲狂狀態變得十分平靜,他們很有秩序地排隊領湯,然後一個個過橋。
很難讓人相信,這是那些在青銅門門口大叫的鬼怪。接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班昭予發現新娘大概真的是很強大的鬼怪,彆說排隊了,連湯都不打算領,一聲令下便要直接過橋。
班昭予第一次體會到特權咖的滋味,此時此刻她居然有點爽。正當接親隊伍最前麵的走屍要過橋時,一個年輕的女聲嗬止了它的行動。
“站住,誰允許你們就這樣隨意過橋?”
班昭予朝聲音來源看去,一頭耀眼的白發晃了她的眼睛。
原來,鬥篷下不是想象中的佝僂的婆婆,而是一個長著白發的漂亮女生,她的相貌甚至不輸鐘梓童,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眼角畫的黑色蝴蝶,隨著她眼角一眨一眨,那隻蝴蝶也仿佛有了生命,在她臉上翩翩起舞。
一般來說,她應該是孟婆。
等等,她是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