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工廠的機製雖然可怕，隻要嚴格遵守規則，活下來的機會很大。

為了降低人們對自己的關注度，班昭予這兩天非常老實，每天要麼去第三工廠偷窺於麗麗，要麼去第七工廠監視曾晚秋。

可她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於麗麗勤勤懇懇地乾著經理的職責，每天抽查員工工作進展，關玨則一臉痛苦地跟在她後麵。曾晚秋還是一天到晚坐在那裡，像一幅憂愁的美人畫，儘管沒人搞得清楚她到底在愁什麼。

而在晚上，班昭予逐漸適應了寢室長的身份。大概是因為魂酒的出產數量已經足夠了，這兩天寢室內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常，她幾乎能一覺睡到天亮。

周末早晨再次醒來，班昭予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寢室裡有些人早早醒了，還隱隱掛著興奮的笑意。她想起今天是魂酒分配大會，每個員工都必須參加，經理將會按照員工們的勞動總量排名分配魂酒。

刷牙洗臉的時候，班昭予特地叫住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勤勞的骷髏，裝出很羨慕的樣子，問道：“姐姐，我沒喝過魂酒，那玩意有那麼好喝嗎，我室友興奮成那樣。”

見叫住她的是班昭予，骷髏的骨架顫抖了一下，剛想逃跑，發現班昭予很羨慕，又想到她不工作肯定毛都分不到，優越感瞬間油然而生。

“小姑娘啊，你該聽姨話，好好工作吧。魂酒那味道就像神仙的瓊漿玉露，彆提多好喝了。而且，你還年輕，要是好好工作，說不定運氣好幾百年就當上管理了呢！到時候有專門的住處，活還特彆少，那滋味神仙都比不了！”

說完，骷髏便陷入了幻想中，她頭骨下的大腦神經有節奏地跳動著，不需要麵部肌肉表現，班昭予就能看出來她很幸福。

沒有打擾她，班昭予默默走開了。

開玩笑，拿彆人的魂魄凝成的酒，她打死都不會喝。

……

出了寢室樓後，班昭予跟著隊伍來到第五工廠的大空地那裡，她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著於麗麗分完前四個工廠後，來這裡念名單。

她們等了一上午，終於，在一群抱著白色液體的火柴人開道下，於麗麗穿著正裝姍姍來遲，關玨跟在她的後麵。

除此之外，還有四個火柴人平穩地抬著紅色轎子走來，轎子被黑布死死遮住，沒人看得清裡麵究竟有什麼。

班昭予看著那轎子，心頭一沉，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第五工廠的員工們，非常感謝你們為白骨工廠做出的巨大貢獻。你們生產的服飾以及各種布藝製品，質量上乘，為白骨工廠產生了巨大的經濟效益。接下來我將表彰周貢獻最多的員工，請念到編號的員工向前。6840號、73663號、836號……”

念到的編號有一大長串，有男有女，有人有骷髏，這些人班昭予有點印象，她就沒見他們離開工作崗位過。

隻見他們激動地上了台，那些火柴人便將白色液體遞給他們，數量在三瓶到六瓶不等。待領完獎，這些人喜慶地下了台。

於麗麗將她手中的名單搓開第二頁，輕咳一聲道：“接下來我將表彰貢獻總量最多的員工，請以下被念到編號的員工上台領獎。576號、56821號、868號。請抓緊時間上台。

這回被叫上來的都是骷髏了，歲月將他們的白骨染上了暗淡的灰黃，骨架內空空蕩蕩，隻剩大腦還依舊鮮活地運轉著。

“我看他們的骨架撐不了多久了。”底下有人竊竊私語道，語氣裡帶了些許幸災樂禍。在白骨工廠，一旦骨架收到不可逆的損毀，從而失去工作能力，就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班昭予沉默地將視線移開，看不出情緒。

這裡的人一生都在被悲哀地奴役著，沒有自由，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心甘情願葬送自己的時間，乃至生命。

比起周貢獻的表彰，總榜表彰多了很多，每個人能分到十瓶左右。表彰結束後，所有員工下了台，興奮地拔開塞子開始灌酒，他們的表情越喝越興奮，最後快樂到了簡直有些癲狂的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爽啊！哈哈哈……”像沙漠中的旅人喝到第一口水，這種快樂不僅來源於生理反應本身，還來自眾人羨慕或嫉妒的目光。

班昭予對這些不感興趣，她死死地盯著台上的微笑著的於麗麗，在於麗麗的身後，關玨的表情非常不對勁，她似乎非常非常緊張，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終於，這場飲酒的狂歡結束了。有些人還意猶未儘地擦了擦嘴，可沒人想到，這還不是這場大會的真正的結局。

啪啪！掌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隻見於麗麗笑容更深，她一拍手，火柴人們便把轎子放下，接著，一把黑色長劍挑開了簾子。

曾晚秋從轎子裡走了出來，她的手裡，正是於麗麗的那把虛妄。她的臉上、衣服上沾滿了鮮血，此時先前憂鬱完全不見了，隻剩嗜血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