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夏玉輕輕地說，他的眼睛裡還蓄著淚，手死死的攥著，手背上繃出青筋蔓延著爬上了他的小臂。

他在抖。

他在生氣？還是因為告白而緊張？

湯煜在心裡偷偷的猜，麵上默不作聲。

此時的夏玉，內心也頗為複雜，本是再說湯知好這幾年過的不好，還變成了大騙子，結果突然沒頭沒尾的發送了真情告白。

兩人對著沉默。

湯煜偷偷的看一眼夏玉現在的表情，好斟酌著話語打破沉默，卻看見夏玉也在看她。

夏玉以前給她講光的直線傳播的時候好像講到過，當視線對上就說明對方也在看你。那時聽到這裡的她狠狠一顫，哆哆嗦嗦的說道：“我上次數學課不小心睡著了，偷瞟了老師一眼眼神對上了呢，我是不是完蛋啦……”

當時的夏玉笑的超大聲，說道：“沒關係我在呢，你數學分高，你下次打個招呼再睡都行。”說完還揉了揉她的頭，她隻敢小聲的嘟囔：“你笑辣麼大僧乾森麼……”

回過頭看，他們之間的記憶永遠是鮮活美好的，就像現在站在眼前的夏玉。可再細細琢磨，她卻把自己活得一團糟，係了一個亂七八糟的死結，再小心翼翼的捏著手指解開。

“那在一起怎麼樣？”湯煜試探著發問。

“不怎麼樣。”夏玉小聲的回答。

湯煜呆住，不是這個人怎麼回事，不是他先告白的嗎？

兩個人就這麼麵對麵坐著，湯煜本是盤坐在沙發上，聽到夏玉的回答，也隻是沉默的放下了一條腿，忍不住開口說道：

“可是我也喜歡你，好久。”

不等夏玉的回答，她搶過了被夏玉勾走的珠串，帶回了手腕上，起身去收拾散落的水晶。

客廳不大，但她就是找不到最後那兩顆，在她已經放棄坐到地上的時候，夏玉走了過來。

他朝她伸出了手，手心裡是兩顆紫色的水晶。

“給你，”他似乎想緩解這尷尬的氣氛，又開口說道：“嘿，鬼手。”

湯煜終於把兩顆珠子搶過來，順手握住拳頭又給了他肚子一下。然後起身就去臥室，寂靜中傳來上鎖的聲音。

夏玉知道湯知好又不開心了。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他們又怎麼辦呢。

他是一個死了的人，湯知好不是。

夏玉抬起腳走到臥室門口，抬起手想敲敲門，卻又放下了。他不知道湯煜就在門的另一邊聽著他的腳步，等著他敲響這扇門。

兩個人之間好像隻隔了一扇門，可夏玉不主動敲門問候，湯煜也不主動打開迎接。

他們好像一時之間找不到打破沉默的辦法。

門內的湯煜背靠著門，發現自己沒帶著手機，也聽不到夏玉的呼吸，她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書桌旁。

手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放，幾顆五顏六色的水晶珠帶著她手心黏膩的汗在桌子上滾來滾去。湯煜掏出一根透明水晶繩，揉了揉眼睛，打了個結。

“一……”湯煜一邊串珠子一邊數著數，紫水晶落到桌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二……”門外的夏玉還是沒有動靜，白水晶狠狠的砸到紫水晶上。

“三……”她把綠幽靈串上，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

……

“十七……”她的手裡還捏著一顆月光石，七彩的珠串垂在桌子上，被光一照亮晶晶的。

她不生氣了，或許她應該先遞個台階，夏玉是個好麵子的人。

湯煜這麼想著，把最後一顆水晶串上，“十八。”把繩子兩端合起來打了個結。拿在手裡搓了搓，又掛回手腕上遮住了一條蜿蜒醜陋的疤。

她輕輕挪開椅子走向房門，手剛剛搭在門把上，聽見吉他的聲音。

“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是夏玉在彈吉他。

“海風吹過她的發，她的發。”

也是夏玉在唱歌。

“我和她在海邊散步，她說她要尋找小貝殼。”

唱的是他們小時候總在唱的童謠，長輩帶著小朋友們在海邊奔跑，嬉鬨，小朋友變成大孩子，陰陽又把他們相隔。

但是你聽這聲音伴著海風從那時候唱到了現在。

湯煜用力壓下門把手，開門走了出去，夏玉坐在她的門前，手裡是她那個原木色的36寸小吉他。

和他的大塊頭比起來倒是有點好笑了，湯煜快要忍不住了，卻又想起兩個人還在鬨彆扭，表情扭曲的憋著笑。

“月亮下的細語都睡著，都睡著……”夏玉嘴上唱著手上也沒停，還不忘用豐富的麵部表情暗示湯煜接下去。

“我的茉莉也……”

篤篤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