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手腕被死死抓著,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上了一輛車,驅車二十分鐘,來到了鯉泉的宴會廳。
鯉泉原來就是度假區,溫泉邊修了大量的彆墅,在喪屍潮中被遺棄,現在它們重新發揮起了自己的作用,猶如一粒粒明珠,散落在山林之中。
宴會廳在度假區的遊客中心,被重新裝修。
蘇鈺推門,濃烈的alpha味撲麵而來。就像末世前的男校宿舍,各種信息素的粒子,在空氣中肆意流淌,毫不收斂,被夜風吹到外麵,如同花粉一樣傳播開來。
剛進門,就是一塊三米多高的太湖石,頂天立地,下麵有水滋養著,牢牢擋住大廳裡的一切。
蘇鈺家尚未沒落的時候,門口也放著塊太湖石,不過半米高,下麵配個近一米的黃花梨台子。來蘇家的人都會誇一誇,後來大哥為了湊軍餉,把這石頭賣了,撐了好一段時間。
蘇鈺很久之前聽過鯉泉,喪屍潮那會兒在這邊發生過激戰。那時候還沒有過這麼大一塊石頭,隻有一塊破碎的雕花玻璃,露出尖銳的棱角,像把不鋒利的刀子,布滿灰塵和鏽跡,立在地上,完全擋不住裡麵碎了一地的水晶燈和掛在牆上亂飄的牆紙。
繞過石頭,滿眼璀璨光華,十幾米的水晶燈又掛到了旋轉樓梯上,都快垂到地麵。
蘇鈺從沒想過,前線能如此奢華,仿佛不是來打仗,而是真的來度假的。
他頓了一下,手腕被牢牢抓住,他下意識側頭,蕭廷鈞目不斜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抓著他的手:“你覺得這兒怎麼樣?”
“很……自由。”蘇鈺被拽著往前,腳步有些緊。
對於alpha來說,不用擔心信息素帶來的麻煩,隨意散發出自己的攻擊性,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
蘇鈺表麵上不動聲色,身體中無數的細胞暗流湧動。
“怎麼?”蕭廷鈞感受到了手心細微的顫抖,就像螞蟻夾了一下,他立刻敏銳地問。
湧動的細胞立刻被強壓回原位,蘇鈺說:“有點……驚奇。”他從沒想過,居然會有人真的修繕這些設施,有如此多的普通士兵前來使用這些設施。
就算隻有這麼一刻放鬆,在戰場上也是極為難得的。
廣播裡播放著末世前的流行音樂,複古懷舊的曲調拉近了時空的距離,同時也擠壓了屬於人類的痛苦回憶。
眾人看到蕭廷鈞,紛紛行禮。
蘇鈺隻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牽著的手上,想抽回手,蕭廷鈞抓著他不放。
一行人來到一個包廂,四周是無數盛開的鮮花,房間有一張圓桌子,上麵放著一整張玻璃轉盤。
屬於和平年代特有的光景,在此時此地,顯得如此奢侈。
天然花朵很少有這麼香的,一看就是精心栽培的。
看來第一基地,吃的很飽嘛。
蘇鈺不喜歡這種味道。
過於濃鬱,總覺得裡麵夾雜著危險的味道。
蕭廷鈞招呼所有人坐下來。蘇鈺被他拉著坐在最裡麵,和張晗正好麵對麵。
“您真的這麼肯定,這裡不會爆發戰鬥?”蘇鈺指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在夜色裡,這裡的目標太明顯了,即使位於戰線後方,讓一個工兵排摸過來炸掉,不是什麼難事。
“我覺得,你可以直接用你來稱呼我。”蕭廷鈞說,“不必用尊稱,我們是平等的。”
平等?
你這話自己信嗎?
狼對羊的平等?
蘇鈺的腦海中閃過這個人的所有資料。
他就讀於一號基地的軍事專門學校,在末世中少有的幾所大學之一,從屆數上來看,應該和蘇鈺是同年,後來先於蘇鈺畢業,在一號基地中擔任上校。
後來受到他人的賞識,慢慢升了高位。一號基地的話事人王炳筠死後,將小兒子托付給了他,現在變成了一號基地真正的話事人。
眼看著拿的就是黃袍加身的劇本,所有人都這麼想。沒什麼好奇怪的,稚子抱金過市。亂世,與其懷璧其罪,不如拿金玉換個太平。
唯有最後一句,“十八歲之前,信息不明”格外引人注意。
這不是簡簡單單信息不明。末世裡的孤兒多了去了,人活著就會留下蛛絲馬跡,絕對不是四個“信息不明”字可以概括的。
絕對是有什麼人掩蓋了他的信息。
“蕭帥,我很好奇,為什麼要修複這兒呢?”
蕭廷鈞似笑非笑。
他在彰顯他的財大氣粗,他在彰顯他的毫不在意。
大軍壓境,一方如芒刺在背,一方卻是歌舞升平。
偷襲很簡單,偷襲敵人引發的怒火,蘇鈺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
“隻是我個人的一個小小願望。”蕭廷鈞摸著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