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客氣碾了幾下!
血從靴子下滲出來。
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蘇鈺咬著牙,一聲不吭,死都不放手。
“我再用力,蘇小少爺的手可就廢了。”蕭廷鈞彎下腰,雙手插兜,很是惋惜,“放手吧。”
“我不!”蘇鈺倔強地說,仰著頭,眼睛再月光下閃閃發亮。
蕭廷鈞挪開腳。
血肉模糊的手,抓住機會往回縮。
蕭廷鈞蹲下,攥著他的手,掏出手絹,仔細擦著上麵的泥:“一塊表,值得嗎?”
骨頭都快斷了。
他終究是沒下死腳。
整個手火辣辣的疼,蘇鈺不答話,也不鬆手,變形的表殼紮進了他手心。
蕭廷鈞強硬扒出那塊表,蘇鈺急忙伸出另一隻手想搶。
蕭廷鈞製止了他:“一號基地有不少工匠,我去修好,再還給你。”
蘇鈺終於鬆開,看著蕭廷鈞將表放進自己軍裝口袋裡。
趁他不備,忽然抬手,朝著他的臉扇過去。
蕭廷鈞格擋,蘇鈺立刻拖著白骨去摸他的口袋。
被蕭廷鈞輕易化解,抓小雞似的,拎起來他兩隻手:“蘇鈺!告訴我,它這麼重要?”
蘇鈺一口撲上去,蕭廷鈞閃過,上下牙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跟來,隻見圓月下,兩隻野獸在較量。
不,是一頭雄獸對一頭雌獸單方麵的碾壓!
“人已經追回來了,你們收拾一下。”蕭廷鈞轉頭,臉上沾著暗黑色的痕跡,不知道是誰的血。
他的參謀封河遞上了一支煙。
蕭廷鈞看了眼自己手中不斷掙紮的蘇鈺,叼起來,封河用火柴點上,他沒抽,夾在手中。
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帶著兩個汽油桶走了出來,在蘇鈺驚悚的目光中,將汽油澆上了蘇鈺的車。
曠野上的風帶著呼嘯聲,遠遠近近,像是狼在嚎叫。咕咚咕咚的聲響見底,一種滿是讓人惡心的氣味彌漫開來。
蘇鈺彆過臉。
蕭廷鈞猛地抽了一口,對著蘇鈺噴了出來,在他耳邊低聲問:“怎麼,以為我會燒死你?”
煙草的味道驅散了汽油味,蘇鈺強壓下反胃,沙啞著說:“你不敢。”
“我怎麼不敢?”蕭廷鈞說,“你自己跑掉,張晗是證人。現在在外麵出了意外,你哥也沒辦法。”
“這麼說,你是要讓我消失在這世上?”蘇鈺笑了,虎牙露了出來。
“那你現在應該在車裡。”蕭廷鈞將抽了一半的煙一拋。
一個紅點劃過。
砰!一團火焰從原野中爆炸,竄上夜空,點著了月亮,在劈裡啪啦聲中,那輪滿月,連同附近的雲朵,被燒的通紅。
就像傳說中,上古時期,月食前,人們圍著火堆祭祀。
“走吧。”蕭廷鈞拖著蘇鈺,扔進了自己的車,隨即關上門,朝鯉泉駛去。
——————
度假彆墅內,蘇鈺倒在床上。
黑暗中,他露出一個笑,月光照在一排米牙上,襯著他圓溜溜的眼睛格外精神。
誰都不知道,脖子後的阻隔貼下,那個屬於omega的腺體,在藥物的刺激下,早就陷入了沉睡,這輩子都不會有再次醒來的可能。
想成為一個alpha,總要付出點代價。
在車上,他注射的也不是什麼omega的抑製劑,而是alpha的信息素。
——這麼久了,他依舊不習慣這種的人造的味道。
熟悉的痛感從血管中傳來,火焰遊走遍了全身,屬於alpha的信息素一點點改造著蘇鈺全身的每一處經脈。
蘇鈺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子,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腦海中反反複複反思一個問題——
為什麼蕭廷鈞沒有把我殺掉?
蕭廷鈞有著赫赫戰功,但正如蘇鈺說的那樣,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千百雙眼睛盯著,都等著十八號基地投石問路。如果這次不費一兵一卒,順利收複十八號基地,日後將會有更多的基地前來投誠。
所以十八基地的要價,隻要不涉及底線,蕭廷鈞都會答應。
如果此時,談判的重要人物·十八號基地話事人的親弟弟·臨水戰線一號負責人的蘇鈺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跑——幾日後發現死於荒郊野外。
那蕭廷鈞就更是必須做出讓步。
蘇家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蘇鈺,也可以作為一個alpha死去,再沒有人會去追究他的身份。
——可蕭廷鈞沒殺他。
那份有關蕭廷鈞的報告,蘇鈺都摸出了卷邊,才計劃了這個誰也不知道的劇本。
蘇鈺覺得自己是個能帶節奏的演員,蕭廷鈞卻是個識破了他軋戲的導演。
蘇鈺撿回一條命,就得承擔撿回這條命的後果。
和談繼續。蘇鈺在腦海中模擬著明天的凶險,蕭廷鈞把他扔進這個無人的彆墅內,一粒懷疑的種子也開始在他的心中種下,卻被疼痛的大水衝到了不知何處。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