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看著餘夢瑤。
心裡發笑,這是什麼邏輯,沒考上的那個現在站在考上的人麵前嘲笑她排名落後。
夕陽西斜,初夏的傍晚並不暗沉,相反有種特彆的明麗,路旁兩側的香樟樹綠得發亮,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林淑心情特彆好,一路上都溫柔摟住梁奈,時不時哼起小歌。
對父母來說,也許考上了好高中,就意味著能夠擁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和教育資源,相當於半隻腳踏入了重點大學。
但對此時的梁奈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彆的,也不值得高興,她隻為即將到來的高中生活感到慌張。
好像僥幸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學校。
回家後的林淑立馬拉著梁江商量,最後決定在花園大酒店請親戚朋友們吃飯。
當天,林淑早早地把梁奈叫起床,再三叮囑她吃飯期間一定要好好表現。
梁奈不懂什麼才算好好表現,但表麵還是乖巧應付:“好。”
飯桌上幾乎每一個人都來跟梁奈說一遍:“要好好學習啊,將來考個好大學,你爸媽這麼多年對你的栽培才算沒有白費。”
她很努力地想要在一堆不太熟的麵孔裡分清楚張叔叔李叔叔和王阿姨。
“奈奈啊,你上了雲霄,就相當於半隻腳踏進重點大學了!”
梁奈看著眼前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時想不起這又是哪位叔叔。
林淑趕緊捅了她一下:“你丁叔叔和你說話呢!這孩子。”
梁奈機械地點點頭。
心想,還有另外半隻腳呢?
“還是你們教育的好啊。”
“主要是她自己學習認真,我們真沒幫上什麼忙!”
“哎呀,還是你們會教,奈奈又聰明又乖巧。”
“哎呀,沒有沒有!”
林淑嘴上謙虛著,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女兒這次真給自己長麵子。
梁奈其實很討厭彆人誇她乖巧,她很想叛逆地來一句:我隻是運氣好,最後一名!
不想繼續聽這些客套話,她趁林淑去另一桌講話的間隙偷跑出去。
在門口找了根柱子靠著,百無聊賴地數著大馬路上的來往行人。
突然一個少年闖入視線,是那天借傘給她的男孩,他騎著一輛電瓶車,風輕輕吹起他的劉海,陽光穿過樟樹葉的縫隙散落在他肩頭,稚氣的臉龐初顯棱角,蓬勃著少年朝氣。
剩下的假期一晃而過,梁奈好幾次帶著傘去廣場碰運氣,但都沒有再遇到過那個少年。
開學報道這天,梁奈本打算撇下爸媽自己去,她還沒來得及拒絕爸媽,他們就已經等在門口了,林淑還特地塗上了口紅,血紅血紅的那種。
雖說是開學報到,其實也就是去公告欄找自己的名字,看被分到了哪個班級,再去班級裡報到就好了。
梁奈覺得家長去純屬是湊熱鬨,特彆是像她這樣來兩個家長的。
小小的公告欄前人山人海。
林淑很悠閒地站在一旁,企圖等待人群散去後在公告欄前合影留念,她說要留下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瞬間,而梁奈隻想趕緊找到自己的名字。
等她真正坐到教室裡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班主任高峰是個不太高的年輕小平頭,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他並不急著維持秩序。
“同學們好,非常榮幸能成為你們高一階段的班主任,我叫高峰,今年也是我第一年擔任班主任,接下來的一年裡,希望我們能共同成長、共同進步!”
高峰講起話來搖頭晃腦的,緊接著發下一些印滿了字的A4紙,大概是一些注意事項。
坐在梁奈隔壁的女生突然兩眼放光,手舞足蹈起來:“童莫顏,我們高中又是同班,真是太有緣分了!”
梁奈順勢望過去,童莫言是一個頭發很短的女生,厚重的齊劉海和大黑框眼鏡,卻也沒遮住她精致的五官,反而襯得皮膚異常的白皙。
她是梁奈見過的最好看的女生了。
梁奈從對話中得知,這兩個女生都是附屬初中部直升的,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學。
手舞足蹈的女生看到梁奈盯著她們愣神,主動轉過去朝她揮揮手:“你好,我叫尤芸!”
尤芸紮著很高的馬尾辮,漏出飽滿的額頭,一舉一動都很浮誇。
梁奈也朝她揮揮手:“你好呀,我叫梁奈。”
尤芸見梁奈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又轉回去牽住童莫顏的手聊起來。
其實梁奈很想加入她們。
但她是一個既矛盾又彆扭的人。
社交屬性很弱,準確來說,還有點社交障礙,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除非彆人主動搭話,梁奈一般是不知道如何和彆人拉近距離的,隻有和很熟悉的人,她才能表現得自然一點。
所以一直到軍訓這天,梁奈也沒能和任何人熟悉起來。
這算是她人生真正意義上的一次軍訓。
初中時候的軍訓,是在鄉下的某個秘密基地裡集訓。
到那的第一天晚上,教官就安排他們繞操場怒跑兩圈半加籃球場蛙跳熱身,天氣還異常悶熱。
梁奈邊跳邊想:這他媽哪是熱身,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以至於半夜她縮在90厘米的小床上雙手合十默默祈禱:信女願用二十斤肉換天降大雨。
後來果然天降大雨,持續一周,原本可怕的軍訓變成了在地庫圍圈做遊戲等低消耗運動。
她覺得這二十斤肉花的真值。
隻不過上天在聽梁奈祈禱的時候可能開了小差,她想要割舍的那二十斤肉,兜兜轉轉最後加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