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園中,擠滿了白衣書生,都是蘇銘的學生。蕭道成到的時候,園中已是詩聲笑聲溢了滿園。”蕭兄來啦,這可實在難得啊,蘇公一定開心......”
蕭道成繞過前院的一片熱鬨,順著小路走到院後的書屋。不出其所料,蘇銘果然在書房中作畫。蕭道成躬身作揖,“蘇公,近來可身體無恙?”老者聞言放下畫筆,笑得爽朗,“托你的福,一切都好。你難得休沐,還來我這走一趟,有心了。”蕭道成卻言,“學生自小受老師教導,無老師的悉心教導,便無學生今日。滴水之恩尚當以湧泉相報,何況老師授育之恩?”
蕭道成家境貧寒,自小失怙,母親在蘇銘家做蘇何乳母。蘇銘空有一身抱負,奈何縷第不中,最後死了那份從政的念頭,回鄉開學堂教書。蘇銘的妻子早亡,蘇銘沉浸於愛妻之死,難免疏忽了孩子。蘇何十歲時,外祖心疼獨女的留下來的孩子,便將外孫接走,養在身邊八年,臨去世前才命人將蘇何送回。蕭道成本不是蘇銘的學生,幼時蕭道成溫書時,蘇銘偶然瞧見,順手指導了幾句,發現蕭道成是個有才的,其後便將一腔抱負付諸於蕭道成,蕭道成確是個優秀的苗子,首次參加科舉便是榜首。
自蕭道成到蘇家,與蘇銘研討了近兩個時辰的學問,二人近黃昏才出書房。恰逢這時下人來報,蘇何剛從外頭遊玩歸家,老者捋了捋胡須,問蕭道成“你也八年未見過何兒了吧,他小時候就愛粘著你,他回來後你們還未見過,今日你留在我這吃頓晚飯,順便讓你們二人敘敘舊。”蕭道成推脫不過,隻得應下。
不多時,蘇何便風風火火出現在了蕭道成麵前。穿金帶玉,儼然一副二代公子哥的模樣。“爹!我回來了。”蘇何闖入湖心亭,神儀明秀,朗目疏眉,真是叫他外祖父養的極好。蘇銘從前虧欠蘇何太多,瞧向蘇何時帶著幾分愧疚,對他也是極為溺愛,“瞧你玩得都快沒神了,這是你蕭兄,八年前你未去外祖父家時你們二人也是見過的。”
蕭道成本著禮節起身向蘇何躬了躬身,算是問好。蘇何卻是眼睛一亮,話語中雀躍實在是壓不住,“道成哥哥?那是好久沒見了。”一頓飯,蘇何話匣子像是觸發了機關,倒是不曾停過。蕭道成隻偶爾回兩三句,左不過是一些幼年交情,他的確不知該回些什麼,蘇何談及的趣事,他大多是遺忘了。
夜色降臨,蕭道成是時候拜彆了,蘇銘無甚表示,倒是蘇何看上去依依不舍,投其所好,送了蕭道成幾本詩集,都是外祖父的珍藏。蕭道成果然愛不釋手,畢竟這都是市集沒有的,少有的孤本都被各家收藏著。蘇銘也隻是向兒子借來翻閱過,蘇何尚不大情願,礙於禮節,蘇銘未當著蕭道成的麵詢問,隻待蕭道成的馬車行遠後才出聲,“那幾本詩集你平時都不舍得讓為父碰一下,今晚怎麼舍得送人了?”
蘇何笑笑,“知己之情,贈何物都不算珍貴。”
蘇何不願說,蘇銘望著他,卻是將一切看進了眼裡。
心上之物送心上之人,隻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