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的主人本來就不是皇後,而是殿下。
此時殿下詢問,他自是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同孟攸翻來覆去的說。
但他隱瞞了福星是假冒一事。
孟攸側耳聽他講話,不由蹙了蹙眉頭,遲鈍道:“母後看中了你的武力,所以派你出去做任務嗎?”
雲空點了點頭。
孟攸偏了偏頭,又道:“很辛苦嗎?”
雲空沒有立即回答。
他隻是去殺人的。
他本身就是狩獵場出身。
殺人對於他來說,同吃飯喝水無甚區彆。
雲空卻看著孟攸隱帶擔憂的眼神,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眼簾微垂,紅痣委屈般的顯露出來:“嗯,有時會辛苦。”
孟攸聞言有些心疼,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揉揉雲空的頭發,以表示安撫,可她高估自己的身高,低估了雲空的身高。
雲空卻趕忙低下了頭。
孟攸安撫他之後,又問:“那你算是母後的暗衛嗎?”
雲空開口道:“不是,奴的主人是殿下。”
孟攸被他這直白的話語,弄得耳垂通紅,她的眼睛微微閃爍,低聲嘟囔道:“雲空,那你有點虧了,連加官進爵都做不到,明麵上隻能跟在我身後做個小侍衛了。”
雲空同她道,長睫輕掃,視線同她平齊:“奴想一輩子呆在殿下身邊。”
一輩子對於孟攸來說,太長了。
她害怕雲空傷心,低低的應了聲。
雲空看著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心中哪怕再不想因他事而耽擱兩人,卻依舊垂下眼簾,同孟攸道:
“那我們去抓小偷,防止他偷財物。”
孟攸卻驚訝的抬頭看向雲空,她頓了片刻,搖了搖頭,神色微微有些落寞:“抓到他又如何呢?”
“送官嗎?”
她又搖了搖頭。
“青雀街作為上京最繁華一條街,今日又是花朝節,可依舊沒有古書裡記載得,人頭攢動的場景。”
“更何況,”她的眼睫微微下垂:“我們路過的攤販上,大多身著補丁,桌麵上也放了些銅板,可我們這一路來,沒有聽見有人高喊小偷的情形。”
“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是,官府不作為。”
“二是,小偷未偷著補丁的人的錢財。”
“若是第兩種可能,他也隻是為了生存。”
“這生存雖妨礙了我,可我並不是需要這些銀兩活命,所以,對我而言,我不在意。”
“他既沒有損害平民百姓的銀兩。”
“若僅損害富貴人家的銀兩,自有富貴者尋他事。”
“所以,不用追。”
她的長睫發顫。
“宮廷金樽白玉,上京今年並無災害,w卻有打補丁者、偷盜者,這理應是……”
她頓了頓,堅持說下去:
“是皇族的責任。”
她同父皇說過奴隸來源不正,並不一定都是罪奴此事。
但父皇卻似笑非笑看她,
告訴她,
女子不該管此事。
她生在深宮,長於深宮。
除了告訴父皇,她彆無他法。
孟攸眼睫不受控製的顫了顫,又猛然睜開仰麵看向雲空,咬了咬唇:“雲空,你做得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雲空沉默下來。
他殺的人,完全是皇後要殺的人。
皇後出身於清流世家,祖上曾出過三公,曾祖父是當時桃李滿天下的文人,皇家忌憚,到了皇後這代,曾經名滿天下的謝家,已經急流勇退,少有朝中做官的子輩。
而貴妃出身的程家底蘊不高,她的父親曾是寒門子弟,一朝奪魁,名滿天下,成為皇帝的新寵,後當今聖上上位,納貴妃入宮,重用程家子弟。
沒有世家的鉗製。
聖上子嗣不豐,二皇子極有可能登基。
聖上的心思不在治理朝政。
前朝幾乎成為程家的一言堂。
皇後膝下無子,這才仿前朝,為永安塑名聲。
世家確實是堅定的保皇黨。
可如今外戚當權,民不聊生。
世家在奪權。
他殺的,大多是程家官員。
他分不清這究竟是好事或是壞事。
程家許也有好人。
但他的殿下更重要。
他此時隻是顫了顫眼睫,仰麵堅定不移的看向孟攸,低聲道:
“殿下,奴永不背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