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明天再走,蘇命晚上就帶蘇祈汐悄悄跑了。
原因是晚飯那會兒她被蘇母細碎的耳語吵醒,卻又不得不裝睡,充滿關懷的話語裡有著蘇命無法共情的愛意。她不是一個對感情有所向往的,無論是什麼類型對她而言都太奢侈又繁瑣。
她隻想做自己想做的,順便保護好家人,但這並不代表她有融入這個家庭的心意和能力。不過她也不是要和蘇家人離心,給蘇母去了一條還算用情的消息:
對不起媽媽,我不會再做傻事了,但我始終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這是一次改變,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機會,我在汐汐身上看到了另類的自己。
過度的關注讓我的內心變得脆弱,讓我感到與世界不同的自己,總認為自己會是你們的累贅;而不被關注的汐汐與我正好相反,她就像被全世界拋棄,遺忘在角落。我們一樣沒有安全感,我理解你們對我的愛護,隻是心中有道坎,我需要和汐汐中和,需要融入社會,需要接受世界,所以我選擇了保持距離。
但距離,不能改變親情的愛。
坐在李叔車上的蘇命放下手機,有些難受的按了按太陽穴,這樣也算是對過去的人做出最合理的交代吧。
蘇祈汐抱著蘇命的腰,枕著她繼續淺眠。不知道為什麼,在姑姑懷裡很安心,很放心,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小小人兒在夢裡,又或者裝作在夢裡,將心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蘇命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敲了一下,有些酸楚、感動,更多的是決心。隻用了短短幾天,她就確定自己想要一直護著小孩,直到小孩找到屬於她的歸宿。
蘇命在心中嘲笑又唾棄這樣的自己,可她又何嘗不是將蘇祈汐當做一根稻草?早已逝去的幾十年太過孤單又寂寞,即便性格與言表早已固定,心臟卻是跳動的,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又在害怕什麼了。
現在眼前擺放著一個十歲,懂事卻又不完全懂事的,足以陪伴她渡過十幾年甚至未來幾十年的人,叫她如何不去嘗試啊。
人的同情心是無限的,可蘇命的同情心浮於表麵,為了體驗自己一直想要的陪伴,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現在成功帶著小孩跑了,她也樂於向自己的內心低頭,必須承認自己骨性冷血又自私,至於那點同情和憐憫?開端並不足以構成後續。
撫摸蘇祈汐的頭發順過背,蘇命拉上前後座之間的擋板,唇角終於毫無顧忌的勾起一絲極為不明顯的弧度。逢場作戲的本事以後都不用再拿出來了,誰讓她是真心對小孩有些溫柔在呢,根本用不上那些。至於蘇家麼,哪怕隻是先搬出來兩周,以後每周回去一次,一點一點,也足夠讓蘇家人意識到,蘇命是個冷到骨子裡的人,沒有任何溫暖血性可言。
給了蘇母希望她很抱歉,但讓她放棄自己,這實在太難。
骨節分明又蔥白如玉的一雙手在極其昏暗的燈光下仍舊明顯,一隻手扣住手機,另一隻手在小孩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著,不會吵醒小孩,又不足以她睡得太過安穩。預計到了公寓就能自己醒來。
壓下嘴角,蘇命平靜的表情不怒自威,幸好後座隻有她們二人。
現在是晚上七點,四十分趕到公寓,蘇祈汐正好有些不安穩的醒了。暗處的保鏢會來幫忙搬東西,她帶著小孩直接上樓,收拾東西的事情等明天收納師過來就好。
東西都搬完已經是八點十分了,蘇祈汐在主臥隔壁的房間睡下。
蘇命深邃而平靜的眼神連搬東西上來的保鏢都覺得心驚,最後一趟,蘇命將蘇父說的車鑰匙和車的位置交給李叔,又拿到了李叔兒子的電話,這才真正結束一天的忙碌。
身體狀況很差,蘇命還沒有辦法喝酒,根據醫生說的,養好需要一定的鍛煉和不間斷用藥,最快也在三四年左右。
她的視線放在書店訂購的那些讀物和書寫資料上麵,想了很久,將包裝拆開,拿了支贈送的筆開始書寫。
一直到十點,蘇命才把答案拿出來校對。
第一次做,書麵總共100分,速度不達標,類比最佳標準答案80分,過線了。書麵倒是很整潔,蘇命的小楷寫的很漂亮,不過她自己定義為無法判斷。
但真實的考題往往與這些已經公開過的不同,需要更多的社會經驗和實地觀測。
蓋上筆蓋,蘇命簡單歸類了一下,將書本和題冊小卷一一放入書房空餘的書架。書房裡保存完好的經/融類書籍,更加證明蘇命之前的猜想,可惜她對已經成長過的經曆不感興趣。
金錢她倒是感興趣,不過這一次她想不勞而獲。
看到堆滿的購物袋,蘇命也是無奈,將小孩的衣服都放到了側臥,這是蘇祈汐自己的選擇,她也不是沒勸過她睡主臥。隻是在收拾的時候,蘇命的情緒不太好,很快就又釋然,總不能等她大了也跟自己睡在一起吧?算了,遲早也要分開睡的。
她慣會和自己較勁又和好。
臥室裡一直都有羊絨地毯,側臥的一個角落被蘇命又鋪上一層比較小的淺粉色地毯,上麵堆滿了娃娃,最外層更是放了那兩隻特大號的娃娃。
十點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