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儘野拿了一瓶原味酸奶,插上吸管慢慢吮吸著,坐在桌旁回憶六年裡的這一樁一件,思考陳蘋為何對林佑生那麼狠心。
答案其實很簡單。
陳蘋養她就像養了一隻美麗又聽話的小貓,犯了錯後也總是認錯態度良好,主人自然相對來說是要溺愛些的。林佑生不一樣,他是家裡的獨生子,也是家族的繼承人,最好是任何方麵都完美無缺。
事實上,林儘野僅僅隻是看起來要體麵一些罷了。她如同一朵花期不詳的梅花,世人讚她高潔勇毅,無人歎它曆經風霜。這六年裡,她沒有一天不在慶幸來到這裡的不是弟弟。弟弟那麼好的人,一點苦都不要吃是最好的,可惜自己沒有能力把弟弟從福利院裡接出來。
正想著,林儘野就聽到背後傳來細微的聲音,是布料之間相互摩擦。她回頭看去,林佑生正從冰箱裡拿著草莓味的酸奶,二人都默契的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心懷愧疚的林儘野還是沒忍住開口說道:“哥哥,對不起。”她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連語氣都軟軟的。林佑生此時已經從地下室的黑暗中回過神,眼中卻還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聲音低啞:“你沒有錯。”
林儘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鼻子發酸,似是安慰又似勸解:“哥哥,媽媽想看什麼,你就演什麼讓她看,不要硬挺著,這樣你能少吃一點苦。”
陳蘋要看他們卑微無奈,要看他們痛哭流涕,要欣賞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黑暗吞沒的殘忍過程,那就給她看。
“那你剛才那句對不起也有演的成分嗎?”林佑生眼睛盯著林儘野,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演得久了,自己也分不清了。可我真的很內疚,我覺得是我給你招惹了更大的麻煩。”
林佑生聽見這話,似乎覺得好笑,又重複道:“你沒有錯。”
這一天,林儘野練練琴、讀讀書、看看花,一天也就過去了。等到晚上回房間,才發現哥哥在門內側貼了一張紙條,她忍不住笑了笑,哥哥也會寫小作文嗎?
紙條內容:
這世上沒有誰是欠誰的,你能為我來到地下室,對於我們兩個人的情況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勇氣,因為地下室也是你的噩夢。我六年都沒有回家,理應承受媽媽的怒火,而你隻是將時間提前了,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給我招惹了更多的麻煩。況且對於我而言,以那樣的姿勢呆在地下室要比媽媽的教訓更屈辱,你不必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