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來了嗎?送過來吧。”
厚重的天鵝絨掛簾下,一個人影若隱若現,但由於角度原因,沈亦什麼都沒看清。
他垂著頭,低眉順眼地往國王床榻上走,盆中的水泛起漣漪。
就在他即將走上前時,一陣悶哼聲響起,沈亦抬起頭,隻見糖水罐子一針紮在國王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握著弩箭直指床上那名看不清相貌之人的眼睛。
“彆亂動,也彆亂叫,懂嗎?”糖水罐子壓低聲音,眼神不似平時含笑,拿著弩箭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槍支,抵在床上人額前的會是一把黑色.手.槍。
“知道公主的地牢在什麼地方嗎?”糖水罐子臉上無一絲笑色,冷冰冰地問。
那人咽了咽口水,額頭上冷汗冒下來,臉色蒼白地哆嗦道:“公、公主?是那枚死星嗎?”
他剛說完,感覺弩箭離眼睛又近了一點,急急忙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國王陛下與我說過,他說他將死……將公主關在了一個沒有人能看見的地方,還說那裡尤其適合星命不祥的她,能每晚看見自己的星星。”
“自己的星星?”糖水罐子麵無表情地重複。
“就是死星……就是月亮升起時,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占星術師說這樣的星位會給高居孤寒之處的明月帶來不幸,明月指代的就是國王陛下,所以他才把她關起來!”
“城堡裡能同時看見月亮和星星的地方不多,仔細找找應該能行。”
沈亦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的地形圖,在一旁補充著,看見這位嚇得六神無主的侍衛連連點頭,眼中露出一抹隱藏的慶幸。
慶幸?慶幸什麼?慶幸自己知道國王不少事、救了自己一命嗎?
還是說……慶幸一些他沒能看見的東西……
沈亦的視線落在侍衛手背的紅色小痣上,腦海中頓時閃過一隻相同的手,在糖水罐子即將放人之際,奪了弩箭將人按了回去:“你是王後的弟弟!你也是王室中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公主關押在哪裡?”
沈亦的話音剛落,就見侍衛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大聲喝道:“有刺客,來人!”
“麻煩了!”
糖水罐子眉頭一皺,一手刀擊暈了侍衛,眼神犀利掃視,迅速將床上簾子拉下來,遮住了兩人身形。
接著,他帶著沈亦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身後是紛遝至來的鏗鏘腳步聲,隱約還聽到了幾聲“陛下”、“殿下”之類。
窗戶底下是三層樓的塔樓高度,糖水罐子手中憑空多出一把鉤索槍,槍中射出絞索,鉤爪牢牢扒住了牆壁。
“走那邊!”沈亦在他背上指路,他對地形圖記得很清楚,那裡是廚房所在的地方,通往後麵的香草園,而香草園再往前,就是城堡後門所在地!
糖水罐子也沒有多問,迅速換了方向。
此時城堡的牆壁上已經多出許多弓箭手,正在朝他們離開的方向射擊,雖然大部分是盲射,但也有少量箭矢飛過來。
一支箭“嗖”地掠過,糖水罐子背著沈亦側過身,箭矢擦著他鼻尖,斜斜插.進了地上的泥土裡。
“後門肯定有士兵埋伏,那裡是監獄和城堡守軍訓練的地方,彆走中間顯眼的大路,貼牆走,側樓有一條不知道哪個王國秘密挖過來的坑道。”
因為城牆上已經響起了號角聲,流矢帶起的風聲格外刺耳,沈亦不得不趴到糖水罐子耳邊大聲說話。
“不用大聲!我耳朵比你好使多了!”糖水罐子先是大聲反駁,接著高聲道,“我就知道你藏了一手!你拓印的那張平麵圖裡根本沒有這條坑道!”
糖水罐子雖然說得氣憤,但還是沒有拋下沈亦,帶著他貼著牆避開角樓上那些射過來的箭矢和扔出的石頭。
他的身手果然不是蓋的,在帶了個人的情況下還能健步如飛,身體輕若無物,可見之前說自己一個能舉十個沈亦還真不是誇張,和沈亦一起用[下雨必不淋濕傘]果然是拉低了自己的水平。
又一枚箭矢射來,糖水罐子下意識想要翻滾,卻忘了背上有個沈亦,兩人一起滾到了側樓與城牆的夾角裡。
“坑道就在這裡!”沈亦一回過神,立即判斷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沈亦用力踩了地麵一腳,那塊草坪頓時塌陷下去,他拉著糖水罐子,兩人迅速落入了地道中。
糖水罐子甚至還順手摸出一把衝鋒槍,“砰砰砰”地直接將整個入口轟塌。
坑道入口被封死,兩人總算有了喘息的時間,糖水罐子彎腰大喘氣,抹掉臉上的汗水,斷斷續續道:“你那張圖……還有什麼地方沒跟我說?迅速交代……”
沈亦雖然沒走路,但一路留意觀察周邊情況,及時給糖水罐子提醒,也十分耗費體力,死狗一樣靠在土牆上喘氣。
沒喘幾口,他的呼吸漸漸凝滯,身體僵硬起來:“話說……你見過空氣如此充足的坑道嗎?一點窒息感都沒有?”
“我隻在一個地方見過。”糖水罐子的呼吸聲也停了,冷汗滑過額角。
“什麼地方?”沈亦還接他話。
“一隻巨型蟻後的巢穴。”
兩人慢慢轉過頭,一雙猩紅的複眼在坑道中亮起,一隻眼睛有沈亦一個腦袋那麼大,還上下左右地晃動,賣萌似的。
然而事實是,它身後繁複纖長的多足還沒來得及挪過來,兩根關節明顯的前肢正在不斷探路,左右遊動般靠近著。
糖水罐子死死盯著它,身子慢慢伏低,三指觸地,做出預跑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