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地千裡風沙迷行① 謝憐卻道“雖……(1 / 2)

伴君風華絕代 墨染錦蓮 17384 字 10個月前

謝憐卻道“雖然都是野史傳聞,不過,半月國應該是的確存在的。”

三郎道“哦?”

謝憐心想,總不能告訴他,兩百多年前那半月國還沒出來個什麼妖道的時候,自己曾在那裡收過破爛吧。

這時,南風已在地上畫好了一個層層疊疊的陣法,起了身,道“好了。什麼時候出發?”

於是,謝憐迅速收拾了個包袱,來到門前,道“就現在吧。”

他將手放在門上,道“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輕輕一推。

推開門時,門外已不見那一片小山坡和村莊,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空蕩蕩的大街。

這大街雖道路寬闊,卻是寥寥無人,半晌才能看到一兩個行人。不是因為現下天色暗了,而是因為,西北之地,人口稀少,本來如此,再加上靠近戈壁,就算是白天,估計路上行人也不會太多。謝憐從屋中走出來,反手關了門,再回頭一看,他哪裡是從菩薺觀出來的?身後的,分明是一間小客棧。這一步,隻怕是跨出了千裡之遠。這便是縮地術的神奇之處了。

幾個路人路過,嘀嘀咕咕瞅著他們,甚是戒備。

這時,隻聽三郎在他身後道“據古籍載,月沉之時,向著北極星的方向一直走,就會看到半月國。哥哥,你看。”他指天道,“北鬥星。”

謝憐仰頭看看,笑道“北鬥星,好亮啊。”

三郎來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望了他一眼,也抬起頭,笑道“是啊。西北的夜空,不知怎的,似乎比中原更疏朗些。”

謝憐表示讚同。他們在這邊一本正經地討論夜空和星星,後麵兩位小神官則簡直匪夷所思。

南風道“怎麼他也在這裡?!”

三郎無辜地道“哦,我看這奇門遁甲,很是神奇,所以順便跟過來參觀一下。”

南風怒道“參觀?你以為我們去遊玩的嗎?!”

謝憐揉揉眉心,道“算了,跟過來就跟過來了,他又不吃你們乾糧,我帶的應該夠了。三郎,跟緊我,不要走丟了啊。”

三郎有點乖地道“好。”

“這是吃誰的乾糧的問題嗎?!”

“唉,南風,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辦正事辦正事,不要在意那麼多了嘛。走啦走啦。”

“安了安了,多一個人也不要緊。”師綰若笑了笑也跟著走了。

......

五人順著北鬥星的指引,朝北方直行。走了一夜,一路的城鎮和綠意漸漸稀少,而路麵上沙石漸漸增多,等到腳下踏的再也不是泥土時,這才進入了戈壁。運用縮地術,雖然可以一步千裡,但是跨越的距離越遠,消耗的法力越大,下一次啟用此術的時間間隔也越長。南風用了這一次,起碼有四個時辰不能再用。而且既然南風已消耗了一波法力,出於戰力的預期考慮,謝憐也不會讓扶搖也再用一次,況且師綰若隻是新來的,也不會畫千裡縮地陣,為了以防萬一,總得有個人的法力是充沛的。

荒漠之地,晝夜溫差極大,夜晚冷意津骨,倒是還好,但到了白天,卻又全然是另一派感受了。此處的天空極為乾淨,天高雲疏,但是,日光也極為猛烈。一行人走著走著,越走越像是在深入一個巨大的蒸籠,地心裡冒出騰騰的熱氣,仿佛走上一天,就可以把活人蒸熟。

謝憐靠風向和一些縮在岩石腳下的植被辯方向,擔心有人跟不上,走一段便回頭看看。南風與扶搖非是凡人,自不用說,三郎卻是讓他看得笑了。

烈日當空照,那少年把紅衣外袍脫了下來,懶懶散散地遮著太陽,神色慵懶中帶點厭倦。他皮膚白皙,發絲漆黑,紅衣這麼一遮,遮在臉上,眉眼更顯絕色。

謝憐把鬥笠摘了下來,舉手往他頭上一扣,道“這個借你。”

三郎一愣,片晌,笑道“不必了。”

又把鬥笠遞還給他。

謝憐也不跟他多相互推辭,既然不需,也沒再勉強,道“有需要再找我要。”

扶了扶鬥笠,繼續前行。

再行得一陣,一行人看到前方黃沙之中有一座灰色的小樓,走近一看,似乎是一件廢棄多年的客棧。謝憐抬頭望了望天,算著已過午時了,馬上就到未時,怕是一天之中最炎熱難涯的時辰,而且他們已經走了一夜,是時候修整了,於是領著其餘四人進去,看到樓裡有一張方桌,便圍著坐下了。

謝憐從背後簡易的行囊裡拿出水壺,遞給三郎,道“要嗎?”

三郎點頭,接過,喝了一口,謝憐這才拿回來喝。他仰頭咽下幾口清水,喉結上下滾動,喉間陣陣涼意湧過,暢快極了。

三郎在一旁,一手支腮,似盯非盯,過了一會兒,忽然道“還有嗎?”

謝憐拭了一下唇角沾到的一點清水,微微濕潤,點點頭,再次遞出水壺。三郎正要去接,這時,一隻手格開了謝憐拿著水壺的手。

扶搖道“且慢。”

眾人望他,隻見扶搖緩緩從袖中取出了另一隻水壺,放在桌上,推了過去,道“我這裡也有。請吧。”

謝憐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扶搖這般性子,怎麼會願意和彆人分享同一個水壺?想起他們昨夜說要再試探一番,那這水壺裡裝的,必然不是什麼正經水,一定是現形水。

這種秘藥之水,如果是普通人喝了,全然無事;但若不是人,喝了,便會在藥水作用下現出原形。他們既是要試探這少年是不是“絕”,那這一壺現形水,必然威力不小。

隻聽三郎笑道“我和哥哥喝一個水壺就行了。”

南風與扶搖都看了一眼一旁的謝憐,謝憐心想你們看我做什麼?

扶搖冷聲道“他的水快喝光了,你不要客氣。”

三郎道“是嗎?那你們兩位先請。

“……”

那兩人都不做聲了。

半晌,扶搖又道“你是客,你先請。”

他雖然說話還是那副斯文秀氣的模樣,但謝憐總覺得他這一句是從咬著牙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三郎也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你們是從,你們先請,不然多不好意思。”

謝憐聽他們在那裡惺惺作態來,惺惺作態去,最後終於開始動手,三個人隔著一張桌子上同時在一隻可憐的水壺上暗暗發力,推來推去,隻覺得自己手下這張隱隱發顫的破桌子恐怕是要提前壽終正寢,搖了搖頭。

那邊暗暗鬥了幾個來回,扶搖終於按捺不住,隻聽他冷笑道“你既不肯喝這水,莫非是心虛了?”

三郎笑道“你們這般不友好,又不肯先喝,豈不是更像心虛?莫非是在水裡下了毒?”

扶搖道“你大可以問問你旁邊那位,這水有毒沒有。”

三郎便問謝憐了“哥哥,這水有毒嗎?”

扶搖這個問題實在是很狡猾。現形水自然不是毒藥,普通人喝它同喝水是沒有任何區彆的。

謝憐隻能答“沒有毒。不過……”

一句未完,南風與扶搖都猛盯他。

三郎竟是直接鬆了手,道“好。”

他拎了那水壺,提在手裡晃了晃,道“既然你說沒毒,那我就喝了。”

言罷,他便笑著,一飲而儘。

見此情景,師綰若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謝憐沒想到他竟會這般乾脆,微微一怔。南風與扶搖也是一愣,隨即全神戒備。

誰知,三郎喝完了那現形水,晃了晃那壺,道“味道不怎麼樣。”又是隨手一丟,便把水壺扔了。

“哐當”一聲,那水壺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見他喝了現形水,依舊全無異狀,扶搖臉上閃過一瞬的驚疑不定。

須臾,他淡淡地道“清水而已。豈不都是一樣的味道。能有什麼分彆。”

三郎把謝憐手肘邊放著的那隻水壺拿了過去,道“當然不一樣。這個好喝多了。”

見狀,謝憐忍俊不禁。他是當真結果如何都無所謂,並不在意所謂的身份目的,所以這番亂鬥在他這裡,除了有趣之外,並無意義。他本以為應該就此消停了,誰知,“哐”的一聲,南風將一把劍放在了桌上。

他那氣勢,乍看還以為他要現場殺人滅口,謝憐無言片刻,道“你這是做什麼?”

南風沉聲道“要去的地方危險,送這位小兄弟一把利劍防身。”

謝憐低頭一看,這把劍劍鞘古樸,似有多年歲月磨礪,非是凡品,心頭一震,扶起了額,轉向了一邊,心道:“居然是‘紅鏡’。”

這把劍的名字,正是叫做“紅鏡”。這可是一把寶劍。它雖然不能伏魔降妖,但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過它的法鏡。隻要是非人之物,將它拔出,它的劍刃就會慢慢變成紅色,仿佛被血意彌漫了一般,而且血紅的劍刃上還會倒映出拔劍者的原形。任你是凶是絕,無一幸免!

少年人對於寶劍寶馬,總會有格外的青眼,三郎“哦?”了一聲,似是頗有興趣,道“我看看。”

他一手握住劍身,一手握住劍柄,緩緩往外抽出。南風與扶搖四隻眼睛便緊緊盯著他的動作。那劍出鞘了三寸,劍鋒雪亮。

半晌,三郎輕笑一聲,道“哥哥,你這兩個仆從,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師綰若努力咬唇才迫使自己沒有笑出聲——城城一口一個“仆從”,可能南風扶搖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謝憐輕咳一聲,回過身來,道“三郎啊,我說過了,不是仆從。”

說完這句,他又轉過了身。

南風則冷聲道“誰跟你開玩笑?”

三郎笑道“一把斷劍,如何防身?”

他說完,將那劍插了回去,丟在桌上。聞言,南風眉峰一凜,猛地握住劍柄拔出,隻聽“錚”的一聲,他手上這便多了一把鋒利森寒的……斷劍。

紅鏡的劍刃,竟是從三寸以下就斷了!

南風臉色微變,再把劍鞘一倒,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劍鞘內剩下的劍刃,竟是全都斷為了數截雪亮鋒利的小碎片。

紅鏡能辨彆所有的妖魔鬼怪,這是不假,從沒聽說有什麼東西能逃出它的法眼,可是,也從沒聽說過,有什麼東西能將它隔著劍鞘斷為數截!

這下彆說是南風扶搖了,連師綰若都愣在原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都不知道一把劍能碎成這樣!

南風與扶搖皆是指著三郎,道“你……”

三郎“哈哈”笑了兩聲,往後一靠,黑靴子架上桌麵,拿了片紅鏡的碎片在手裡拋著玩兒,道“想來你們也不至於故意拿一把斷劍給我防身。興許是在路上不小心弄斷了?彆擔心,我不用劍也可以防身的。劍什麼的,你們自己留著用吧。”

謝憐則是完全無法直視那把劍。說來,這奇劍“紅鏡”,原本乃是君吾的一件藏品,謝憐第一次飛升的時候,有一次去神武殿玩兒,在他那裡看到了,覺得此劍雖然不怎麼實用,但也有趣,君吾便把紅鏡送了他。後來被貶,有段時間實在過得困難,混不下去了,他便讓風信去將這把奇劍當掉了。

是的,當掉了!

當掉之後換來的錢夠主從兩人吃了幾頓好的,然後又沒有然後了。謝憐那時候當掉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乾脆全部忘掉,免得時不時想起來心都會滴血。想來可能是後來風信飛升了,想起這麼件事,實在受不了一代奇劍紅鏡流落凡間,便又下凡去把劍找回來,磨了磨,擦亮了,擺在南陽殿,又被南風拿了下來。總而言之,謝憐看到這把劍頭就隱隱作痛,隻能轉移視線。

他感覺那三人又掐上了,搖了搖頭,認真觀察屋外天氣,心道:“看這勢頭,待會兒怕是要起風沙了。若是今天再走下去,不知道路上找不找得到避風之處?”

這時,屋外燦燦金沙之上,忽有三道人影一閃而過。

謝憐一下子坐起身來。

那三道人影,一黑一白一藍,行色並不如何匆匆,甚至可以說是從容,但足下如踏風雲,行得極快。黑衣那人身形纖長,白衣那人則是一名女冠,背負長劍,臂挽拂塵,藍衣人身形較為瘦小,腰間有一把寶劍。那名黑衣人頭也不回,那白衣女冠卻是在與這座小樓錯身而過時回眸一笑。這笑容便如他們的身影一般,一閃即逝,但無端端的橫生一股詭譎奇異之感,藍衣人隻看了他們一眼隨即移開目光,但她的藍眸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謝憐一直盯著外麵,這才恰恰捕捉到了那一幕,小樓內其餘四人卻大概隻看到了他們的背影,彆的都暫且顧不上了。

南風霍然起身道“那是什麼人?”

謝憐也站了起來,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人。”

沉吟片刻,他道“你們先彆玩兒了。我看這風要大,先趕路吧,能走到哪兒是哪兒。”

好在這一行人雖然時不時雞飛狗跳一番,該做事時都還是鐵了心的做事,當下不再較勁兒,收拾了紅鏡碎片便出了小樓。五人頂著風行了一陣,這一陣,大約走了兩個時辰,可走出的路程,遠遠比不上之前兩個時辰能走的。那風沙比之前都要大了許多。狂風裹著沙子,劈頭蓋臉打在人身上,打得人露在外麵的頭臉手臂都隱隱作痛。

越是走,越是感覺艱難,耳邊呼呼作響,黃沙鋪天蓋地,視物不清,謝憐壓著鬥笠,道“這風沙來得好生古怪!”

半晌,無人應答,謝憐心道莫不是都掉隊了,回頭一看,四人分明都還好好跟著,隻是仿佛根本沒覺察他方才說話了。原來風沙太大,一開口,竟是連聲音都被刮走了。南風與扶搖及師綰若自然不用他操心,頂著亂風狂沙走得穩穩當當,殺氣騰騰。而三郎一直跟在他身後五步之處,不緊不慢地走著。

漫天的黃沙之中,那少年神色無波無瀾,負手而行,一身紅衣與黑發亂舞斜飛,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風沙的侵襲,全然不為所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謝憐已經被沙子打得臉上發痛,見他如此漠視,著實憂心,對他道“當心沙子進了眼睛和衣服裡。”

再一想,他也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謝憐便直接走過去,幫他把衣服領子收了收,裹嚴實了,不讓風和沙子灌進去。三郎又是一怔。這時,另外兩人也跟了上來,四人距離較近,總算能勉強聽清彼此聲音了。

謝憐道“大家小心點,這風沙來得突然,不大對勁,怕是陣妖風邪氣。”

扶搖道“不過是風和沙子大了些罷了,除此以外還能怎麼樣?”

謝憐搖了搖頭,道“風沙還好,怕的是沙子裡夾了彆的東西。”

師綰若不語,她雖是分身但是擁有獨立的意識,見此情景,心想:“剛才跑過去的應該就是本體和風師及地師了,看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正在此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得謝憐頭上鬥笠飛起。那鬥笠一旦飛了,便要徹底消失在茫茫黃沙之中了,三郎卻是反應奇敏,身手奇快,一舉手,便把即將飛向天空的鬥笠截住了,再次遞給他。

謝憐道了謝,一邊係著鬥笠,一邊道“我們最好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扶搖卻不讚同“這風沙若當真有鬼,目的就是想阻攔我們前進。越是如此,越是應當前行。”

聞言,謝憐還沒說話,三郎卻是先哈哈笑出了聲。

扶搖一抬頭,冷聲道“你笑什麼?”

三郎抱著手,嘻嘻笑道“故意和人反著來,是不是給你一種自己十分特立獨行的滿足感?”

謝憐之前就覺得,這少年雖然總在笑,但時常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實意,還在故作恭維地嘲諷對方。但這一次,任誰也能看出來,他這笑容,半分好意都不帶。

扶搖目光驟冷,謝憐舉手道“你們先打住。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風真大了也是很恐怖的。”

扶搖道“還能把人吹上天不成?”

謝憐道“嗯,你說的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話音未落,他麵前的幾個人便忽然消失了。

事實上,消失的不是他們,而是他——這風沙竟是真的把他裹了起來,卷上了天。

龍卷風!

謝憐在半空中天旋地轉,一揮手,道“若邪!抓個堅實可靠的東西!!!”

若邪嗖嗖飛出,下一刻,謝憐便感覺白綾那端一沉,似乎是纏住了什麼,扯住了他,謝憐好容易在半空中定住了,低頭一看,他居然被狂風帶到了距離地麵起碼十丈的地方,若不是若邪抓住了地麵上的什麼東西,隻怕他會飛得更高。現在他就猶如一隻風箏,隻被一線牽著,心係地麵。撲麵的黃沙之中,他一麵抓著若邪,一麵勉力去看若邪到底抓住了什麼。看著看著,他終於辨認出了一道紅影。若邪的另一端,似乎正纏在一個紅衣少年的手腕上。

他讓若邪抓個堅實可靠地東西,若邪居然抓住了三郎!

謝憐哭笑不得,正要讓若邪趕緊重新抓一個,隻覺腕上白綾猛地一鬆。他心中暗暗叫糟。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並不是若邪的另一端被鬆開了。而是更可怕的事發生了。

果然,地麵上那道紅影忽然離他近了不少,未過多時,便來到了他伸手可及之處。

三郎竟是也被卷入暴風之中來了!

謝憐衝他喊道“不要慌!”

一張嘴便又吃一大口沙子,但事到如今,吃著吃著也吃習慣了。雖然他喊著讓三郎不要慌可實際上,他覺得三郎根本就不會荒。果不其然,那少年被卷入半空中後,若邪迅速收起,拉近兩人距離,謝憐看得分明,他臉上半點慌亂的神色也沒有,簡直給他本書他就可以立刻在沙塵之中安然地看起來,謝憐甚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被卷上來的。

若邪在兩人腰上繞了幾圈,將他們綁在一起,謝憐又道“再去!這次不要再抓人了!”

於是若邪再次飛出。這一次,抓住的是……南風、扶搖和師綰若!

謝憐身心俱疲,對若邪道“我讓你彆抓人,這個‘人’並不是指狹義上的人……好吧。”

他衝下麵大聲道“南風扶搖師綰若!撐住!千萬撐住!”

地麵上的南風與扶搖、師綰若自然是想要撐住的,三人各自立定原地,奈何這風沙實在是太狂太猛,不一會兒,毫不意外的,又有三道黑影也被這龍卷風卷了進去。

這下,五個人都在空中飛速旋轉了,暗黃色的天地間,那龍卷風猶如一道歪歪斜斜的支天沙柱,而一條白連著五道人影在這條沙柱中旋轉不休,越轉越快,越升越高。

謝憐一邊吃沙一邊道“怎麼你們也上來了!”

看到的除了沙還是沙,聽到的除了風還是風,他們不得不都用最大聲音相互嘶吼。

師綰若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想啊!都是你這條傻白綾乾的好事啊!

扶搖一邊吃沙一邊呸道“那要問你這條傻白綾了!”

謝憐雙手抓住那“傻白綾”,十分無奈地道“若邪啊若邪,現在我們五個人全靠你了,這一次,你千萬不要再抓錯了,去吧!”

帶著悲壯的心情,他再次撒手。

南風吼道“彆指望這玩意兒了!想點彆的辦法吧!”

師綰若大聲道“彆再讓這條傻白綾霍霍彆人了!!!”

這時,謝憐感覺手上又是一緊,精神一振,道“等等,又抓住了!”

扶搖道“可彆又是套住了個過路的!放過人家!”

彆說,謝憐心中也擔心極了這個。

他扯了扯若邪,另一端紋絲不動,心下一鬆,道“不是的!那頭重得很,穩得很!”

又道“收!”

若邪便頂著那狂亂的龍卷風,急速收短。五條人影急速遠離風柱,漸漸的,在漫天黃沙之中,謝憐看清了下方一個半圓的黑色輪廓,約莫有一座小廟那麼大。若邪另一端套住的,就是這麼個東西。而等到他們靠近地麵,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塊巨大的岩石。在這種程度的風沙之中,這塊砂岩仿佛是一座堅實而沉默的堡壘,無疑是個極好的避風之所。

他們方才一路過來,明明並沒有見到這樣的一塊岩石,真不知那陣詭異的龍卷風把他們帶出了多遠。五人一落地,立刻繞到了岩石的背風麵。

繞過去,謝憐便心中一亮,道“這可真是天官賜福。”

原來,這塊岩石背風的一麵,有一個洞。這洞足有二門之寬,高度則比一門要略矮些,但是成人一彎腰低頭,也足夠進去了。洞口並不規整,歪歪扭扭的,但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能是人工胡亂開鑿的。謝憐一進去,發現這塊岩石幾乎被挖成空心的了,洞內空間似乎不小,但裡麵較黑,他也沒有在裡麵四下探索,隻在光照得到的地方先坐了,拍掉若邪身上的黃沙,纏回手腕。

南風和扶搖、師綰若都在吐沙,口鼻眼耳都進了沙,更不消說衣服褶皺裡了,脫下來一抖,沉沉的全是細碎的沙石。五人之中,看起來最安然無恙的還是三郎,歪腰進來之後就意思意思地撣了撣紅衣外的一點沙塵,沒了。除了他的黑發微微散亂,束歪了,那副愜意之態並未受任何影響。然而,他那黑發原本就是給謝憐束歪了的,再歪一點,也沒什麼所謂了。

南風抹了兩把臉,破口就是一聲罵。

謝憐倒掉鬥笠裡的沙子,道“哎,真是沒想到,你們也會被吹上天。你們為什麼不使個千斤墜?”

南風這才收了罵,道“使了!沒用。”

扶搖一邊惡狠狠抖著外袍,一邊惡狠狠地道“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極西北的荒漠之地,又不是我家將軍的主場。”

南風則道“北邊是裴家二將的地盤,西邊是權一真的地盤。方圓數百裡,根本找不出一間南陽廟。”

師綰若道“這又不是我家將軍的地盤,就算施法也沒用啊!”

須知人間尚且有一句俗語呢——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所以,他們三個身為東南武神和西南武神、北南武神的神官副將,在不屬於自己的地盤上施法,法力發揮難免要受限製。

謝憐看他們的模樣,都是十分憋屈氣惱,想來被一陣大風刮上天去轉圈圈落地不得這還是頭一遭,道“真是苦了你們了。”

三郎在他旁邊地上坐了,一手支腮,道“咱們就在這裡等那風沙過去嗎?”

謝憐轉向他,道“現在看來也隻能這樣了。那龍卷風再厲害,總不至於把這麼一大塊岩石也卷上天去。”

三郎道“正如你之前所言,這陣風沙的確古怪得緊。”

謝憐忽然想到一事,道“三郎,我問個問題。”

三郎道“儘管問。”

謝憐道“那半月國師,是男是女?”

三郎道“我沒說過嗎?女。”

謝憐心想果真如此,道“我們之前歇在那座廢棄小樓,不是看到了三個人從那樓前走過嗎?其中那個白衣人,是一名白衣女冠。”

扶搖懷疑道“看那人衣袍,是男是女不好分辨,身形也比一般女子要高,你當真看清楚了?”

謝憐道“看清楚了,不會有錯。所以我在想,那會不會就是半月國師。”

當時他說這三人絕不是普通人,是因為他們步法輕盈奇異,絕非凡人所能做到,並未往妖邪方麵聯係,現在卻不能不往這個方向考慮了。

思索片刻,南風道“有可能。但是她身邊還有一名黑衣人和一名藍衣人同行,那又會是誰?”

謝憐道“難說,不過,那黑衣人走的比她更快,本領絕不在她之下,總歸不會是她的獵物。上司,朋友,下屬,必然占一位……至於那個藍衣人是誰我也不知道,應該是他們的同伴。”

扶搖道“有沒有可能是妖道雙師的另一位,芳心國師?”

謝憐道“這個吧,我想,妖道雙師之所以被並稱,隻是因為傳聞中他們做的事情性質差不多,都很惡劣,就放一起來,湊個雙數好記,就像什麼飛升四景、鬼界四害之類的。不夠四個也要湊足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