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天庭的熱鬨歸上天庭,半月國那邊卻是困難重重……
謝憐思考了一陣,最終,語重心長地道“三郎啊,下次再看到這樣的坑,你千萬不要再亂往下跳了。攔你都攔不住,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似乎是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句話,三郎似乎噎了一下。
再開口時,語調有些怪異,道“你不再多問點什麼?”
謝憐道“你還想我問什麼?”
三郎道“比如,我是不是人。”
謝憐揉了揉眉心,道“這個麼,我覺得沒什麼必要問。”
三郎道“嗯?沒必要嗎?”
謝憐道“嗯。有必要嗎?是不是人,沒什麼關係吧。”
三郎道“哦?”
謝憐在他臂彎裡抱起了手臂,道“與人相交,看的是投緣不投緣,相性如何,又不是看身份。我若喜歡你,你便是乞丐我也喜歡;我若討厭你,你就是皇帝我也討厭。不應該是這樣嗎?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所以,沒必要問吧。”
三郎哈哈笑道“嗯,你說的真是非常有道理。”
謝憐道“是吧?”
也跟著哈哈笑了兩聲。笑著笑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忽然之間,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居然就這樣一直被三郎抱著,而且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姿勢!
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謝憐輕咳一聲,道“那個,三郎啊,這種小事我們以後再說。你還是先放我下來吧?”
三郎似乎笑了一下,道“等一下。”
他抱著謝憐,似乎是往下走了一段路,這才輕輕放下了他。
謝憐落地,踩到了一片堅實的土地,道“多謝你啦。”
三郎並無表示,謝憐道了謝,抬頭向上望去。
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極為美麗,隻是被框在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內,令人聯想到那隻坐井觀天的青蛙。
他試著再次驅動若邪,向上躥去,然而,不出意料,若邪躥到半空就被什麼無形的東西阻擋了一下,反彈了回來,上不去了。
三郎道“這罪人坑四周設了陣。”
謝憐道“我知道,試試而已,不試試總是不死心的。不知道上麵其他人怎麼樣了,那黑衣少女會不會把他們也掃下去了。”
他把那吊在杆子上的少女突然發難、將一隊士兵都掃了下來的事同三郎說了。
說了幾句,想往前走幾步,卻踩到一個東西,似乎是一條手臂,謝憐險些被絆了一下,然而很快便站穩了,三郎卻還是扶了他一把,道“小心。”
他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我說了,地上很臟。”
謝憐也明白那“臟”是指什麼,道“沒事。我想托個掌心焰,看看這下麵到底怎麼回事,再做打算。”
三郎沒有說話。這時,遠處,刻磨森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為那賤人做事,我們國家千萬冤魂都會詛咒你們,詛咒你們!”
謝憐回過頭,用半月語道“刻磨將軍,你說的那個……到底是誰?”
刻磨恨聲道“何必假問?那個妖道!”
謝憐道“是那在城裡遊蕩的女冠嗎?”
刻磨惡狠狠呸了一口,看樣子就是了。
謝憐道“你不是效忠於半月國師嗎?”
刻磨被這個說法激怒了,大罵道“我,刻磨,永遠不會再效忠於她!我饒不了這個賤人!!!”
緊接著便是一長串嘰裡咕嚕的咒罵,刻磨情緒激動,語速極快,快到謝憐到後來已經一臉懵然,完全聽不懂了,隻好偷偷地道“三郎,三郎。”
三郎便道“他在罵人。說,那個女人出賣他們的國家,打開城門放中原的軍隊屠城,親手殺害半月國的國民,把他的兄弟們推到這個見鬼的坑裡。他要再把她吊死一千次,一萬次。”
聽到這裡,謝憐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出了偏差。
他方才說的“在城裡遊蕩的女冠”,原本是指那白衣女子。可現在,刻磨口口聲聲稱那半月國師為“賤人”,又說那國師把他的兄弟們推到這個見鬼的坑裡,而方才那黑衣少女將士兵們掃下高牆時,也聽到刻磨罵了一句“又是這個賤人”,再加上最後一句“再把她吊死一千次”——謝憐忽然發現,他們在談論的,好像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謝憐打斷了刻磨的咒罵,道“將軍,你說的半月國師,是那吊在罪人坑杆子上的黑衣少女嗎?”
刻磨道“不是她還能有誰?!”
“……”
那像屍體一樣吊在長杆上的瘦洶衣少女,居然才是真正的半月國師!
可若是如此,那在半月城中悠悠閒逛著、並說要殺光他們的白衣女冠,和與她同行的黑衣女郎與藍衣女郎又是誰?
那黑衣少女身法詭異莫測,能在瞬息之間將數十名凶悍勇猛的半月士兵掃下高牆,又為何會被吊在罪人坑之上?
謝憐越想越覺得這事紛亂複雜,道“將軍,那半月國師是為何要開門引軍屠城?”
不料,刻磨卻道“你們殺死了我的兄弟,我不回答你們,我要跟你們打!”
三郎道“是我殺的,他沒動手。你可以回答他,然後跟我打。”
“……”
謝憐心想,這可真是有道理得完全都沒法兒反駁了。
刻磨怒道“你們都是那賤人找來的幫手,都是一樣的!”
謝憐立刻道“刻磨將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們原本就是為了鏟除半月國師才到這戈壁裡來的,怎麼會是她請來的幫手??”
一聽他說是為了鏟除半月國師而來,刻磨那邊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陣,又道“如果你們不是她派來的,你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這些兄弟?!隻有她才會想這麼做!”
謝憐給他講道理“這不是因為你把我們扔下來了,我們才不得已自保嗎?”
刻磨大怒道“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要扔你們!我剛剛明明抓住你了,明明是你們自己非要往下跳的!”
“……”
這話真的沒法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