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20床的家屬?”秦千寓揉了揉眉心。
她能理解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會鬨一些烏龍,一般來說解釋清楚了就能解決。
除非對方連把話聽完的耐心都沒有,一股腦鑽入拉不回的牛角尖。
“我是她媽!”老婦人溝壑縱橫的臉沒有一點慈眉善目的痕跡,“幾天不見,給你臉裝傻了是吧?”
秦千寓不知道她咄咄逼人的原因,也沒興趣知道,隻是把常識好聲好氣地說明了一遍:
“病人的錢應該由家屬去交,醫生不管這個。”
秦千寓把皺巴巴的單據展平,伸手,打算交還給她。
老婦人皴裂的手掌如乾枯樹枝一般打落了秦千寓的手:
“你什麼意思?你不想管了?”
她不依不饒起來:“你忘了你答應過什麼?”
我答應過什麼?
秦千寓一臉茫然。
周越和小胡好奇的眼神投射過來。
秦千寓:……彆看我,我也不知道。
護士站頂上的燈光不合時宜地眨動了兩下,老婦人的臉色明暗不定。
她以一人之力把三個醫生逼停在這個位置,好像誰若是走動,便是沒把她放在眼裡,便是要將矛盾升級。
“你怎麼又來了!”護士長的嗓門打破了僵局,“又來找秦醫生要錢?”
她把從病房收來的舊被褥往台上一放,把老婦人往邊上拉:“你不能老是這樣,不說感謝的話就算了,還訛上了?”
老婦人壟過幾畝地的人,手勁哪會怕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一下就撇開了護士長的拉扯:“說誰訛人?”
甚至反手想往護士臉上招呼:“打爛你的嘴,沒教養的東西!什麼Beta玩意兒,也敢對我扒拉。”
秦千寓眼疾手快隔開了兩人,老婦人的巴掌磕在秦千寓的手腕上,迅速打起一片紅腫。
秦千寓厲聲道:“抬頭看看!監控就在你頭上,你彆亂來!”
老婦人被威懾住,恨恨地盯著她們。
護士長驚魂未定,化成了怒氣:“你鬨什麼啊!是你拉著你女兒闖紅燈,被人家電瓶車撞了,你倒好,把你女兒扔在路邊,光顧著跟人家電瓶車司機談賠償。”
“人家都說了醫藥費會給報銷,你女兒都入院了,你還非說拿不出錢,拖著不肯治!”
“秦醫生看不下去,偷偷幫忙墊付,你就跟舔到香油的老鼠一樣……”
小胡輕咳了一聲,提醒護士長說話彆衝動。
護士長止住了話頭,頭撇到了一邊。
“小賤蹄子知道那麼多呢?”那刻薄的臉,手指指著護士長罵。
護士長的控訴對她來說不痛不癢,像虱子叮在犀牛皮上。
老婦人似乎恍然大悟,頭發隨著她快咬碎的牙散落:“我說這藥怎麼也越開越便宜了?也是你這小蹄子攛掇的吧?!”
這下秦千寓終於明白她跟原身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場交集。
這個老婦人在女兒受傷之後,一方麵拖著藥款,利用原身的心軟讓原身墊付,一方麵卻讓原身把藥往貴了開,好向電瓶車司機報銷。
一來一去,一場事故竟成了她套現的把戲。
更可笑的是,這事要是原身不配合,她根本占不到這樣的便宜。
“你就繼續當聖母吧。”周越聽完前因後果,沉著臉抓起文件夾就走。語氣倒是不像之前那般尖銳了,反而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怪他這麼罵,秦千寓也覺得罵得挺對。
秦千寓把賬單拍在聞訊台麵上:“身體好轉,藥量當然有所調整……至於藥費,既然你在這,既然有人報銷,那就請你付了再走吧。”
這話聽著客氣,卻不容置喙。
老婦人眼睜睜看著秦千寓在這幾個人的撐腰下,一個軟柿子變硬氣了,便聰明的不再硬碰硬,反而選擇故技重施,賣慘撒潑。
“住不起住不起!”她拿出怨天怨地的架勢,聲音頓時傳遍整個走廊。
不知道她又想要鬨出什麼動靜,秦千寓和護士長小胡疾步跟在了她身後,去了20床所在的病房。
老婦人推開門,門板撞牆回彈了兩次,完全就是破門而入。
巨大的聲響,嚇落了正沉浸學習的小姑娘指間的筆。
她徒勞地掩蓋著麵前的書,卻根本來不及逃脫目如鷹隼的老婦人。
“媽,彆拿……”
“哪來的書?你又偷偷藏書?”老婦人揚手打在小姑娘的臉上。
在場的人臉色都發白了,她還受著傷,她還是個病人啊!
秦千寓上前一步,卻被老婦人一腳踢過椅子攔住:“你們的人我打不了,我教訓自己的女兒,你們彆想插手!”
她乾枯的手此時又像掃帚,掃開了小姑娘擋著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