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瑟縮了一下，似乎冷得厲害，嘴唇青紫，安靜下來的時候甚至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悟塵有些無措，胸口發悶，很不是滋味，又覺得這感覺陌生得厲害，是從來有過的飽漲感，讓他想為眼前的阿醜做些什麼。
“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他緊張地開口問道。
阿醜抬眼看著他，認真而純粹，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惡趣味，那雙會說話一般的眼睛絲毫不掩蓋心裡的想法。
悟塵不知為何，想歎氣，又想笑，他第一次見到這麼一個女妖。
純是她，惡也是她，明明白白又坦坦蕩蕩。
也唯有這樣的心性，才配得上是他的道罷？
“隻要能幫我，悟塵什麼都願意做嗎？”阿醜不答反問，移開了視線，心裡也給眼前的npc定下了個“戀愛腦”的標簽。
大腦裡也在飛速運轉，分析著當前線索和情況。
說好的中式恐怖本，怎麼到她和悟塵這裡，畫風完全不一樣？
“這女的傻了吧？看到長得帥的就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
“女人不都這樣，一直區彆對待，看到長得帥的就走不動道，合不攏腿，換個醜一點的，人家和她們搭話都覺得是騷擾，雙標得很。”
“就是就是，一個新人上來就敢跨級挑戰，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沒什麼好看的，走了走了。”
“有專屬客服也沒什麼用，遲早涼涼，散了吧各位，彆在這浪費時間。”
“她隊友是最佳新人搭檔，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戲，楚一弦還是挺厲害的。”
“沒聽過一句話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看這兩個新人也得栽進去，這個本不簡單。”
......
遊戲大廳的議論阿醜完全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會上心，熬過那莫名的陰冷之後，身體的溫度回暖，而她幾乎整個人蜷曲在悟塵懷裡，汲取著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
眯著眼睛，愜意得不行。
悟塵身上的佛光已然消失，他僵著身子，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整張臉是紅的，耳根也是淡淡的粉。
阿醜偎著他，感受到那強有力的心跳，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差點以為這是真實的。
“撤去佛光，自己受傷也沒關係嗎？”阿醜慢悠悠地問道，似乎隻是在閒聊。
“沒，沒關係的，我根基好，不礙事。”相比她的愜意，悟塵有些結巴地說道。
阿醜輕點了下頭，忽然伸手摘下一朵盛開到極致無比妖豔的彼岸花，“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悟塵的目光落在花上，又望在她纖細白皙的手上，“曼珠沙華。”
“好像是的，人間應當也有，不過在這裡，此花名為彼岸，入黃泉，穿過彼岸花海，再到奈何橋飲了孟婆湯，到了冥府結算往生，方可投胎轉世，重入輪回。”阿醜說道，張嘴即來，對流程很了解。
“你說，既以忘卻了斷前塵，又怎麼能算是輪回新生呢？”未等悟塵開口，她又繼續說道。
“可，分明是同一個靈魂不是嗎？”悟塵張了張嘴，最終說出這麼一句話。
“你該離開了。”阿醜卻說道。
悟塵看著她離開自己，心裡頓時覺得缺了一角，連僧袍漸漸被瘴氣腐蝕變得破碎都顧不上了。
阿醜又推了他一把，“走吧，這本就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等你好了再來看我，諾，這個送你，得了空記得來看我。”
她把那支彼岸花塞到他手裡，兩人之間的溫度差讓悟塵皺眉。
“我......”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傻和尚你再不走我可就生氣了。”阿醜叉腰。
“這點冷不算什麼，我更想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下次來的時候多和我說說，也不要這麼傻呆呆的了，快走吧。”阿醜又把他往外推。
悟塵聽到她約好下次，眼神一亮，最終還是握著那支花，慢慢往外走，但手卻下意識地握著阿醜的手腕，似乎要帶她一起離開。
阿醜也順著他，可當悟塵走出花海時，卻發現手上一空，回頭一看阿醜的手腕竟消失了大半，阿醜臉上的彼岸花更是若隱若現，似乎隨時會消失。
“阿醜！”悟塵驚呼。
“放心，我沒事。”阿醜卻笑了笑，把腳收回去，催他儘快離開。
悟塵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扭頭離去。
阿醜看著小和尚消失在自己麵前，這才收回笑意，看著恢複正常的手神色莫名，嘲諷一笑就回到了那塊大石頭上。
這遊戲真是爛透了，她默默想道。
整個基調昏暗又陰沉，很符合背景特色，隻是阿醜想不明白自己這個角色的意義。
她的職業是畫師，插畫漫畫都有涉及，隻是鮮少有原創，大多是改編或者技術含量不高，不太需要過腦的那種，賺到的錢不多，但來錢快，最重要的一點是，很輕鬆。
輕鬆到是以前認識她的人會以為她在自我墮落的地步。
比如林雙，要是知道她工作的真相指不定要怎麼恨鐵不成鋼，肯定費儘心思地想讓她恢複正常。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
阿醜把手搭在眉間，蓋住了發紅發熱的眼眶。
“哥！”楚一念崩潰地大喊，但還是眼睜睜看著楚一弦拖入忘川河中，無數殘魂一擁而上，把楚一弦徹底吞沒在晦澀的河流中。
“桀桀桀......”而楚一念聽到的是萬鬼狂歡發出的笑聲。
阿醜猛然睜開眼，眨了眨眼才意識過來她剛才隻是做了個夢，又或者說，那並不是夢，是她的兩個隊友在遊戲裡所經曆的場景。
阿醜不得不承認，不管真假都讓她沒那麼無動於衷了。
她自己沒辦法離開這片地方，又或者說還沒有觸發達到可以移動的條件，如果隊友出事，影響是巨大的。
看著30%的遊戲進度，阿醜隻能在心裡歎氣，默默等待時間的流逝，又或者說，悟塵的到來。
缺少重要的npc，光靠她是不可能推動進展的。
不過，在號稱驚悚的遊戲副本中，這樣的人設真的合情合理嗎？
阿醜再次質疑，卻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