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中級魔法師需要借由他人的魔力來自保?米克萊特不敢想,急切地追問:“那小姐呢!被救回來了嗎?”
士兵麵露異色:“你不知道?小公爵與聖女都被重傷,要不是教廷的人來得快差點沒命,現在府邸裡就是忙著給他們做補品找醫生。”
米克萊特終於發現不對:“佩裡斯小姐呢!”
“佩裡斯小姐下落不明,但沒繼續搜下去。”
米克萊特義憤填膺:“為什麼不繼續搜下去!”
約瑟夫從他身後按住米克萊特的拳頭,歎氣道:“為了安全。公爵府的一切都是為了主人們而準備的,針對佩裡斯的搜救抽不出人手。”
小公爵救回來已經三天了,教廷估計都已經撤了人手留給王室調查去了,你說湊不出人?米克萊特火冒三丈:“彆說的那麼好聽,你們是不是覺得她不配!”
約瑟夫不置可否,隻是無言地盯著米克萊特發紅的眼眶。
米克萊特忽然笑起來:“我就知道,我早該知道。你們沒人去那我去,告訴小公爵,我一介小民擔不起厚愛,就此彆過。”
米克萊特甩開約瑟夫的手,無視約瑟夫的喊聲,踏著步子奔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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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身著純白的棉布睡裙,赤腳踩在淺淺的一層水上。
這裡是虛空,明亮,空曠,隻剩下腳下蔓延至不知處的廣闊淺水層,水麵沒不過她的腳背,朱利安平靜地漫步。
那不分性彆的威嚴聲音在天地間響徹:“朱利安。”
朱利安仰頭,帶著孺慕的神色微笑道:“冕下。”
“情況有變,我就給了那孩子一個禮物,因此我需要沉眠一些日子,”那聲音又問,“而你得到想要的了嗎,我的孩子?”
朱利安搖頭:“還差一些。”
那聲音長歎,金光覆蓋在朱利安身上:“無論如何,這也是最後一次了,放手去做吧。”
“最後一次?什麼……”虛空中的朱利安墜落下去,在床上驚醒,她坐起身雙手抓緊薄被,神色慌亂,“最後一次……為什麼會是最後一次……”
“小姐醒了!”女仆高喊著,一群人湧了進來,朱利安茫然地任憑其他人對她檢查和詢問,腦海裡還是那句“最後一次”。
神說情況有變,是什麼變了?
朱利安蹙眉,醫生卻鬆了一口氣:“聖女冕下沒事,治愈藥劑沒有造成後遺症,隻是身體還有些虛弱,多休息就好了。”
威廉姆管家鬆了一口氣,又提起另一位傷員:“那少爺那邊……”
“小公爵還是要看醒來後的情況,隻要醒了,就幾乎沒什麼問題了。”
“哥哥怎麼了?”
朱利安恢複原來無害清純的模樣,麵含憂色白著臉問。
威廉姆自覺方才關心則亂,本不想讓小姐擔心,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可對上朱利安的眼睛就有些猶豫了。他最終歎氣道:“少爺的傷主要在心口,所幸英靈顯靈庇佑,至今還在昏迷。”
朱利安麵色大變,翻開被子就要往外走,女仆要攔住她,威廉姆則遞上披風放她過去了。
朱利安穿過走廊,日光透過長窗將三樓照得敞亮明媚,她瞥見米克萊特在空中飛去,手印在玻璃上注視晴朗的長空。
佩裡斯曾說,當高樓並不那麼高時,天空就會離得很近。
而道格拉斯家的主樓並非高不可攀。
玻璃上她的倒影是比從前還要柔弱的模樣,寬大的睡裙被風吹得鼓脹,她的影子融化在蔚藍之中,如同振翅的雛鳥。
她垂下眼眸,緊了緊披風,快步前往兄長的房間。
守衛的人麵色冷峻,對著她也隻是打開了房門。
德維特的房間被厚重的窗簾遮住陽光,屋內昏暗無光,朱利安上前撥開窗幔,看向床上昏迷的小公爵。
繃帶纏滿他的半個身子,蒼白的臉血色全無,德維特眉頭緊蹙,似乎困在夢魘中,嘴裡正念念有詞。
朱利安俯下身側耳傾聽。
“妹妹,妹妹……彆跳,妹妹,彆跳……”
朱利安聽清楚德維特的聲音,麵色一冷,德維特的聲音細弱地傳來,她掩麵深思:這就是所謂變動嗎?醒來後你會是哥哥還是小公爵?
一時之間她心中又升起怒火——我付出代價才擁有的回憶,你憑什麼這麼容易得到?
朱利安還不知道,在她與佩裡斯跳下深淵的那一刻,道格拉斯的小公爵義無反顧地一同殉了。